주자어류/권62 중용1 中庸一
< 주자어류
朱子語類卷第六十二
- 中庸一
- ∞∞∞∞綱領
- 62:1 中庸一書, 枝枝相對, 葉葉相當, 不知怎生做得一箇文字齊整! 方子(59이후).
- 62:2 中庸, 初學者未當理會. 升卿(62때).
- 62:3 中庸之書難看. 中間說鬼說神, 都無理會. 學者須是見得箇道理了, 方可看此書, 將來印證. 賜(66이후). <蘷孫錄云“中庸之書, 如箇卦影相似, 中間”云云.>
- 62:4 問中庸. 曰: “而今都難恁理會. 某說箇讀書之序, 須是且著力去看大學, 又著力去看論語, 又著力去看孟子. 看得三書了, 這中庸半截都了, 不用問人, 只略略恁看過. 不可掉了易底, 卻先去攻那難底. 中庸多說無形影, 如鬼神, 如‘天地參’等類, 說得高; 說下學處少, 說上達處多. 若且理會文義, 則可矣.” 問: “中庸精粗本末無不兼備否?” 曰: “固是如此. 然未到精粗本末無不備處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5 問中庸大學之別. 曰: “如讀中庸求義理, 只是致知功夫; 如愼獨修省, 亦只是誠意.” 問: “只是中庸直說到‘聖而不可知’處.” 曰: “如大學裏也有如‘前王不忘’, 便是‘篤恭而天下平’底事.” 胡泳(69때).
- 62:6 讀書先須看大綱, 又看幾多間架. 如“天命之謂性, 率性之謂道, 修道之謂敎”, 此是大綱. 夫婦所知所能, 與聖人不知不能處, 此類是間架. 譬人看屋, 先看他大綱, 次看幾多間, 間內又有小間, 然後方得貫通.” 銖(67이후).
- 62:7 問: “中庸名篇之義, 中者, 不偏不倚·無過不及之名. 兼此二義, 包括方盡. 就道理上看, 固是有未發之中; 就經文上看, 亦先言‘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’, 又言‘君子之中庸也, 君子而時中’.” 先生曰: “他所以名篇者, 本是取‘時中’之‘中’. 然所以能時中者, 蓋有那未發之中在. 所以先開說未發之中, 然後又說‘君子之時中’.” 至(64·65때). <以下論名篇之義.>
- 62:8 至之問: “‘中’含二義, 有未發之中, 有隨時之中.” 曰: “中庸一書, 本只是說隨時之中. 然本其所以有此隨時之中, 緣是有那未發之中, 後面方說‘時中’去.” 至之又問: “‘隨時之中, 猶日中之中’, 何意?” 曰: “本意只是說昨日看得是中, 今日看得又不是中. 然譬喩不相似, 亦未穩在.” <直卿云: “在中之中, 與在事之中, 只是一事. 此是體, 彼是尾.”> 方子(59이후). <與上條蓋同聞.>
- 62:9 “‘中庸’之‘中’, 本是無過無不及之中, 大旨在時中上. 若推其中, 則自喜怒哀樂未發之中, 而爲‘時中’之‘中’. 未發之中是體, ‘時中’之‘中’是用, ‘中’字兼中和言之.” 直卿云: “如‘仁義’二字, 若兼義, 則仁是體, 義是用; 若獨說仁, 則義·禮·智皆在其中, 自兼體用言之.” 蓋卿(65때).
- 62:10 “‘中庸’之‘中’, 是兼已發而中節·無過不及者得名. 故周子曰: ‘惟中者, 和也, 中節也, 天下之達道也. ’若不識得此理, 則周子之言更解不得. 所以伊川謂‘中者, 天下之正道’. 中庸章句以‘中庸’之‘中’, 實兼‘中和’之義, 論語集注以‘中者, 不偏不倚, 無過不及之名’, 皆此意也.” 人傑(51이후).
- 62:11 “‘中庸’之‘中’, 兼不倚之中?” 曰: “便是那不倚之中流從裏出來.” 炎(60·65때).
- 62:12 問: “明道以‘不易’爲庸, 先生以‘常’爲庸, 二說不同?” 曰: “言常, 則不易在其中矣. 惟其常也, 所以不易. 但‘不易’二字, 則是事之已然者. 自後觀之, 則見此理之不可易. 若庸, 則日用常行者便是.” 僩(69이후).
- 62:13 或問: “‘中庸’二字, 伊川以庸爲定理, 先生易以爲平常. 據‘中’之一字大段精微, 若以平常釋‘庸’字, 則兩字大不相粘.” 曰: “若看得不相粘, 便是相粘了. 如今說這物白, 這物黑, 便是相粘了.” 廣因云: “若不相粘, 則自不須相對言得.” 曰: “便是此理難說. 前日與季通說話終日, 惜乎不來聽. 東之與西, 上之與下, 以至於寒暑晝夜生死, 皆是相反而相對也. 天地間物未嘗無相對者, 故程先生嘗曰: ‘天地萬物之理, 無獨必有對, 皆自然而然, 非有安排也. 每中夜以思, 不知手之舞之, 足之蹈之也! ’看得來眞箇好笑!” 廣(65이후).
- 62:14 “惟其平常, 故不可易; 若非常, 則不得久矣. 譬如飮食, 如五穀是常, 自不可易. 若是珍羞異味不常得之物, 則暫一食之可也, 焉能久乎! 庸, 固是定理, 若以爲定理, 則卻不見那平常底意思. 今以平常言, 則不易之定理自在其中矣.” 廣因擧釋子偈有云: “世間萬事不如常, 又不驚人又久長.” 曰: “便是他那道理也有極相似處, 只是說得來別. 故某於中庸章句序中著語云: ‘至老佛之徒出, 則彌近理而大亂眞矣! ’須是看得他那‘彌近理而大亂眞’處, 始得.” 廣云: “程子‘自私’二字恐得其要領, 但人看得此二字淺近了.” 曰: “便是向日王順伯曾有書與陸子靜辨此二字云: ‘佛氏割截身體, 猶自不顧, 如何卻謂之自私得!’” 味道因擧明道答橫渠書云: “大抵人患在自私而用智.” 曰: “此卻是說大凡人之任私意耳.” 因擧下文“豁然而大公, 物來而順應”, 曰: “此亦是對說. ‘豁然而大公’, 便是不自私; ‘物來而順應’, 便是不用智. 後面說治怒處曰: ‘但於怒時遽忘其怒, 反觀理之是非, 則於道思過半矣. ’‘忘其怒’, 便是大公; ‘反觀理之是非’, 便是順應, 都是對說. 蓋其理自如此.” 廣因云: “太極一判, 便有陰陽相對.” 曰: “然.” 廣(65이후).
- 62:15 “惟其平常, 故不可易, 如飮食之有五穀, 衣服之有布帛. 若是奇羞異味, 錦綺組繡, 不久便須厭了. 庸固是定理, 若直解爲定理, 卻不見得平常意思. 今以平常言, 然定理自在其中矣.” 公晦問: “‘中庸’二字, 舊說依程子‘不偏不易’之語. 今說得是不偏不倚·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. 似以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說中, 乃是精密切至之語; 而以平常說庸, 恰似不相粘著.” 曰: “此其所以粘著. 蓋緣處得極精極密, 只是如此平常. 若有些子吒異, 便不是極精極密, 便不是中庸. 凡事無不相反以相成; 東便與西對, 南便與北對, 無一事一物不然. 明道所以云: ‘天下之物, 無獨必有對, 終夜思之, 不知手之舞之, 足之蹈之! ’直是可觀, 事事如此.” 賀孫(62이후). 與廣錄蓋聞同.
- 62:16 問: “中庸不是截然爲二, 庸只是中底常然而不易否?” 曰: “是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17 問: “明道曰: ‘惟中不足以盡之, 故曰“中庸”. ’庸乃中之常理, 中自已盡矣.” 曰: “中亦要得常, 此是一經一緯, 不可闕.” 可學(62때).
- 62:18 蜚卿問: “‘中庸之爲德. ’程云: ‘不偏之謂“中”, 不易之謂“庸”.’” 曰: “中則直上直下, 庸是平常不差異. 中如一物豎置之, 常如一物橫置之. 唯中而後常, 不中則不能常.” 因問曰: “不惟不中則不能常, 然不常亦不能爲中.” 曰: “亦是如此. 中而後能常, 此以自然之理而言; 常而後能有中, 此以人而言.” 問: “龜山言: ‘高明則中庸也. 高明者, 中庸之體; 中庸者, 高明之用. ’不知將體用對說如何?” 曰: “只就‘中庸’字上說, 自分曉, 不須如此說亦可.” 又擧荊公“高明處己, 中庸處人”之語爲非是. 因言: “龜山有功於學者. 然就他說, 據他自有做工夫處. 高明, 釋氏誠有之, 只緣其無‘道中庸’一截. 又一般人宗族稱其孝, 鄕黨稱其弟, 故十項事其八九可稱. 若一向拘攣, 又做得甚事! 要知中庸·高明二者皆不可廢.” 㝢(61이후).
- 62:19 或問: “中與誠意如何?” 曰: “中是道理之模樣, 誠是道理之實處, 中卽誠矣.” 又問: “智仁勇於誠如何?” 曰: “智仁勇是做底事, 誠是行此三者都要實.” 又問“中·庸”. 曰: “中·庸只是一事, 就那頭看是中, 就這頭看是庸. 譬如山與嶺, 只是一物. 方其山, 卽是謂之山; 行著嶺路, 則謂之嶺, 非二物也. <方子錄云: “問: ‘中庸旣曰“中”, 又曰“誠”, 何如?’ 曰: ‘此古詩所謂“橫看成嶺側成峰”也.’”> 中·庸只是一箇道理, 以其不偏不倚, 故謂之‘中’; 以其不差異可常行, 故謂之‘庸’. 未有中而不庸者, 亦未有庸而不中者. 惟中, 故平常. 堯授舜, 舜授禹, 都是當其時合如此做, 做得來恰好, 所謂中也. 中, 卽平常也, 不如此, 便非中, 便不是平常. 以至湯武之事亦然. 又如當盛夏極暑時, 須用飮冷, 就敘處, 衣葛, 揮扇, 此便是中, 便是平常. 當隆冬盛寒時, 須用飮湯, 就密室, 重裘, 擁火, 此便是中, 便是平常. 若極暑時重裘擁火, 盛寒時衣葛揮扇, 便是差異, 便是失其中矣.”
- 62:20 問: “‘中庸’之‘庸’, 平常也. 所謂平常者, 事理當然而無詭異也. 或問言: ‘旣曰當然, 則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, 以至堯舜之禪授, 湯武之放伐, 無適而非平常矣. ’竊謂堯舜禪授, 湯武放伐, 皆聖人非常之變, 而謂之平常, 何也?” 曰: “堯舜禪授, 湯武放伐, 雖事異常, 然皆是合當如此, 便只是常事. 如伊川說‘經·權’字, ‘合權處, 卽便是經’.” 銖曰: “程易說大過, 以爲‘大過者, 常事之大者耳, 非有過於理也. 聖人盡人道, 非過於理’. 是此意否?” 曰: “正是如此.” 銖(67이후).
- 62:21 問道之常變. 擧中庸或問說曰: “守常底固是是. 然到守不得處只著變, 而硬守定則不得. 至變得來合理, 斷然著如此做, 依舊是常.” 又問: “前日說經權云: ‘常自是著還他一箇常, 變自是著還他一箇變. ’如或問擧‘堯舜之禪授, 湯武之放伐, 其變無窮, 無適而非常’, 卻又皆以爲平常, 是如何?” 曰: “是他到不得已處, 只得變. 變得是, 仍舊是平常, 然依舊著存一箇變.” 燾(70때).
- 62:22 有中必有庸, 有庸必有中, 兩箇少不得. 賜(66이후).
- 62:23 中必有庸, 庸必有中, 能究此而後可以發諸運用. 季札(47·66때).
- 62:24 中庸該得中和之義. 庸是見於事, 和是發於心, 庸該得和. 僩(69이후).
- 62:25 問: “‘中庸’二字孰重?” 曰: “庸是定理, 有中而後有庸.” 問: “或問中言: ‘中立而無依, 則必至於倚. ’如何是無依?” 曰: “中立最難. 譬如一物植立於此, 中間無所依著, 久之必倒去.” 問: “若要植立得住, 須用强矯?” 曰: “大故要强立.” 德明(44이후).
- 62:26 “向見劉致中說, 今世傳明道中庸義是與叔初本, 後爲博士演爲講義.” 先生又云: “尙恐今解是初著, 後掇其要爲解也.” 方(41때). 諸家解.
- 62:27 呂中庸, 文滂沛, 意浹洽. 方(41때).
- 62:28 李先生說: “陳幾叟輩皆以楊氏中庸不如呂氏.” 先生曰: “呂氏飽滿充實.” 方(41때).
- 62:29 龜山門人自言龜山中庸枯燥, 不如與叔浹洽. 先生曰: “與叔卻似行到, 他人如登高望遠.” 方(41때).
- 62:30 游楊呂侯諸先生解中庸, 只說他所見一面道理, 卻不將聖人言語折衷, 所以多失.
- 62:31 游楊諸公解中庸, 引書語皆失本意.
- 62:32 “理學最難. 可惜許多印行文字, 其間無道理底甚多, 雖伊洛門人亦不免如此. 如解中庸, 正說得數句好, 下面便有幾句走作無道理了, 不知是如何. 舊嘗看欒城集, 見他文勢甚好, 近日看, 全無道理. 如與劉原父書說藏巧若拙處, 前面說得儘好, 後面卻說怕人來磨我, 且恁地鶻突去, 要他不來, 便不成說話. 又如蘇東坡忠厚之至論說‘擧而歸之於仁’, 便是不柰他何, 只恁地做箇鶻突了. 二蘇說話, 多是如此. 此題目全在‘疑’字上. 謂如有人似有功, 又似無功, 不分曉, 只是從其功處重之. 有人似有罪, 又似無罪, 不分曉, 只得從其罪處輕之. 若是功罪分明, 定是行賞罰不可毫髮輕重. 而今說‘擧而歸之於仁’, 更無理會.” 或擧老蘇五經論, 先生曰: “說得聖人都是用術了!” 明作(63이후).
- 62:33 游丈開問: “中庸編集得如何?” 曰: “便是難說. 緣前輩諸公說得多了, 其間儘有差舛處, 又不欲盡駁難他底, 所以難下手, 不比大學都未曾有人說.” 雉(미상).
- 62:34 先生以中庸或問見授, 云: “亦有未滿意處, 如評論程子·諸子說處, 尙多觕.” 㽦(59때).
- 62:35 問: “趙書記欲以先生中庸解鋟木, 如何?” 先生曰: “公歸時, 煩說與, 切不可! 某爲人遲鈍, 旋見得旋改, 一年之內改了數遍不可知.” 又自笑云: “那得個人如此著述!” 浩(57때).
- ∞∞∞∞章句序
- 62:36 問: “先生說, 人心是‘形氣之私’, 形氣則是口耳鼻目四肢之屬.” 曰: “固是.” 問: “如此, 則未可便謂之私?” 曰: “但此數件物事屬自家體段上, 便是私有底物; 不比道, 便公共. 故上面便有箇私底根本. 且如危, 亦未便是不好, 只是有箇不好底根本.” 士毅(미상).
- 62:37 問“或生於形氣之私”. 曰: “如飢飽寒煖之類, 皆生於吾身血氣形體, 而他人無與, 所謂私也. 亦未能便是不好, 但不可一向狥之耳.” 植(64때).
- 62:38 問: “人心本無不善, 發於思慮, 方始有不善. 今先生指人心對道心而言, 謂人心‘生於形氣之私’, 不知是有形氣便有這箇人心否?” 曰: “有恁地分別說底, 有不恁地說底. 如單說人心, 則都是好. 對道心說著, 便是勞攘物事, 會生病痛底.” 蘷孫(68이후).
- 62:39 季通以書問中庸序所云“人心形氣”. 先生曰: “形氣非皆不善, 只是靠不得. 季通云: ‘形氣亦皆有善. ’不知形氣之有善, 皆自道心出. 由道心, 則形氣善; 不由道心, 一付於形氣, 則爲惡. 形氣猶船也, 道心猶柁也. 船無柁, 縱之行, 有時入於波濤, 有時入於安流, 不可一定. 惟有一柁以運之, 則雖入波濤無害. 故曰: ‘天生烝民, 有物有則. ’物乃形氣, 則乃理也. 渠云‘天地中也, 萬物過不及’, 亦不是. 萬物豈無中? 渠又云: ‘浩然之氣, 天地之正氣也. ’此乃伊川說, 然皆爲養氣言. 養得則爲浩然之氣, 不養則爲惡氣, 卒徒理不得. 且如今日說夜氣是甚大事, 專靠夜氣, 濟得甚事!” 可學云: “以前看夜氣, 多略了‘足以’兩字, 故然.” 先生曰: “只是一理. 存是存此, 養是養此, 識得更無走作.” 舜功問: “天理人欲, 畢竟須爲分別, 勿令交關.” 先生曰: “五峰云: ‘性猶水, 善猶水之下也, 情猶瀾也, 欲猶水之波浪也. ’波浪與瀾, 只爭大小, 欲豈可帶於情!” 某問: “五峰云‘天理人欲, 同行而異情’卻是.” 先生曰: “是. 同行者, 謂二人同行於天理中, 一人日從天理, 一人專徇人欲, 是異情. 下云‘同體而異用’, 則大錯!” 因擧知言多有不是處. “‘性無善惡’, 此乃欲尊性, 不知卻鶻突了它. 胡氏論性, 大抵如此, 自文定以下皆然. 如曰: ‘性, 善惡也. 性·情·才相接. ’此乃說著氣, 非說著性. 向呂伯恭初讀知言, 以爲只有二段是, 其後卻云: ‘極妙, 過於正蒙!’” 可學(62때).
- 62:40 問: “旣云上智, 何以更有人心?” 曰: “掐著痛, 抓著癢, 此非人心而何? 人自有人心·道心, 一箇生於血氣, 一箇生於義理. 饑寒痛癢, 此人心也; 惻隱·羞惡·是非·辭遜, 此道心也. 雖上智亦同. 一則危殆而難安, 一則微妙而難見. ‘必使道心常爲一身之主, 而人心每聽命焉’, 乃善也.” 僩(69이후).
- 62:41 “因鄭子上書來問人心·道心, 先生曰: ‘此心之靈, 其覺於理者, 道心也; 其覺於欲者, 人心也. ’可學竊尋中庸序, 以人心出於形氣, 道心本於性命. 蓋覺於理謂性命, 覺於欲謂形氣云云. 可學近觀中庸序所謂‘道心常爲一身之主, 而人心每聽命焉’, 又知前日之失. 向來專以人可以有道心, 而不可以有人心, 今方知其不然. 人心出於形氣, 如何去得! 然人於性命之理不明, 而專爲形氣所使, 則流於人欲矣. 如其達性命之理, 則雖人心之用, 而無非道心, 孟子所以指形色爲天性者以此. 若不明踐形之義, 則與告子‘食·色’之言又何以異? ‘操之則存, 捨之則亡’, 心安有存亡? 此正人心·道心交界之辨, 而孟子特指以示學者. 可學以爲必有道心, 而後可以用人心, 而於人心之中, 又當識道心. 若專用人心而不知道心, 則固流入於放僻邪侈之域; 若只守道心, 而欲屛去人心, 則是判性命爲二物, 而所謂道心者, 空虛無有, 將流於釋老之學, 而非虞書之所指者. 未知然否?” 大雅云: “前輩多云, 道心是天性之心, 人心是人欲之心. 今如此交互取之, 當否?” 曰: “旣是人心如此不好, 則須絶滅此身, 而後道心始明. 且舜何不先說道心, 後說人心?” 大雅云: “如此, 則人心生於血氣, 道心生於天理; 人心可以爲善, 可以爲不善, 而道心則全是天理矣.” 曰: “人心是此身有知覺, 有嗜欲者, 如所謂‘我欲仁’, ‘從心所欲’, ‘性之欲也, 感於物而動’, 此豈能無! 但爲物誘而至於陷溺, 則爲害爾. 故聖人以爲此人心, 有知覺嗜欲, 然無所主宰, 則流而忘反, 不可據以爲安, 故曰危. 道心則是義理之心, 可以爲人心之主宰, 而人心據以爲準者也. 且以飮食言之, 凡饑渴而欲得飮食以充其飽且足者, 皆人心也. 然必有義理存焉, 有可以食, 有不可以食. 如子路食於孔悝之類, 此不可食者. 又如父之慈其子, 子之孝其父, 常人亦能之, 此道心之正也. 苟父一虐其子, 則子必狠然以悖其父, 此人心之所以危也. 惟舜則不然, 雖其父欲殺之, 而舜之孝則未嘗替, 此道心也. 故當使人心每聽道心之區處, 方可. 然此道心卻雜出於人心之間, 微而難見, 故必須精之一之, 而後中可執. 然此又非有兩心也, 只是義理·人欲之辨爾. 陸子靜亦自說得是, 云: ‘舜若以人心爲全不好, 則須說不好, 使人去之. 今止說危者, 不可據以爲安耳. 言精者, 欲其精察而不爲所雜也. ’此言亦自是. 今鄭子上之言都是, 但於道心下, 卻一向說是箇空虛無有之物, 將流爲釋老之學. 然則彼釋迦是空虛之魁, 饑能不欲食乎? 寒能不假衣乎? 能令無生人之所欲者乎? 雖欲滅之, 終不可得而滅也.” 大雅(49이후).
- ∞∞∞∞章句
- 62:42 問中庸“始言一理, 中散爲萬事, 末復合爲一理”云云. 曰: “如何說曉得一理了, 萬事都在裏面? 天下萬事萬物都要你逐一理會過, 方得. 所謂‘中散爲萬事’, 便是中庸. 近世如龜山之論, 便是如此, 以爲‘反身而誠’, 則天下萬物之理皆備於我. 萬物之理, 須你逐一去看, 理會過方可. 如何會反身而誠了, 天下萬物之理便自然備於我? 成箇甚麽?” 又曰: “所謂‘中散爲萬事’, 便是中庸中所說許多事, 如智仁勇, 許多爲學底道理, 與‘爲天下國家有九經’, 與祭祀鬼神許多事. 聖人經書所以好看, 中間無些子罅隙, 句句是實理, 無些子空缺處.” 僩(69이후).
- 62:43 問: “中庸始合爲一理, <“天命之謂性.”> 末復合爲一理.” <“無聲無臭.”> “始合而開, 其開也有漸; 末後開而復合, 其合也亦有漸.” 賜(66이후). 蘷孫錄同.
- ∞∞∞∞第一章
- 62:44 “天命之謂性”, 是專言理, 雖氣亦包在其中, 然說理意較多. 若云兼言氣, 便說“率性之謂道”不去. 如太極雖不離乎陰陽, 而亦不雜乎陰陽. 道夫(60이후).
- 62:45 用之問: “‘天命之謂性. ’以其流行而付與萬物者謂之命, 以人物稟受者謂之性. 然人物稟受, 以其具仁義禮智而謂之性, 以貧賤壽夭而言謂之命, 是人又兼有性命.” 曰: “命雖是恁地說, 然亦是兼付與而言.” 賀孫(62이후).
- 62:46 問: “‘天命之謂性’, 此只是從原頭說否?” 曰: “萬物皆只同這一箇原頭. 聖人所以盡己之性, 則能盡人之性, 盡物之性, 由其同一原故也. 若非同此一原, 則人自人之性, 物自物之性, 如何盡得?” 又問: “以健順五常言物之性, 如‘健順’字亦恐有礙否?” 曰: “如牛之性順, 馬之性健, 卽健順之性. 虎狼之仁, 螻蟻之義, 卽五常之性. 但只稟得來少, 不似人稟得來全耳.” 燾(70때).
- 62:47 問: “‘天命之謂性’, 章句云‘健順五常之德’, 何故添卻‘健順’二字?” 曰: “五行, 乃五常也. ‘健順’乃‘陰陽’二字. 某舊解未嘗有此, 後來思量, 旣有陰陽, 須添此二字始得.” 枅(미상).
- 62:48 問: “‘木之神爲仁, 火之神爲禮’, 如何見得?” 曰: “‘神’字, 猶云意思也. 且如一枝柴, 卻如何見得他是仁? 只是他意思卻是仁. 火那裏見得是禮? 卻是他意思是禮.” 僩(69이후). 古注.
- 62:49 “率性之謂道”, 鄭氏以金木水火土, 從“天命之謂性”說來, 要順從氣說來方可. 泳(66때).
- 62:50 “率性之謂道”, “率”字輕. 方子(59이후).
- 62:51 “率”字只是“循”字, 循此理便是道. 伊川所以謂便是“仁者人也, 合而言之道也”. 㽦(59때).
- 62:52 “率性之謂道”, “率”是呼喚字, 蓋曰循萬物自然之性之謂道. 此“率”字不是用力字, 伊川謂“合而言之道也”, 是此義. 㽦(59때).
- 62:53 安卿問“率性”. 曰: “率, 非人率之也. 伊川解‘率’字, 亦只訓循. 到呂與叔說‘循性而行, 則謂之道’, 伊川卻便以爲非是. 至其自言, 則曰: ‘循牛之性, 則不爲馬之性; 循馬之性, 則不爲牛之性. ’乃知循性是循其理之自然爾.” 伯羽(61때).
- 62:54 “率, 循也. 不是人去循之, 呂說未是. 程子謂: ‘通人物而言, 馬則爲馬之性, 又不做牛底性; 牛則爲牛之性, 又不做馬底性. ’物物各有箇理, 卽此便是道.” 曰: “總而言之, 又只是一箇理否?” 曰: “是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55 “率性之謂道”, 只是隨性去, 皆是道. 呂氏說以人行道. 若然, 則未行之前, 便不是道乎? 淳(61·70때).
- 62:56 問: “‘“率性之謂道”, 率, 循也. ’此‘循’字是就道上說, 還是就行道人上說?” 曰: “諸家多作行道人上說, 以率性便作修爲, 非也. 率性者, 只是說循吾本然之性, 便自有許多道理. 性是箇渾淪底物, 道是箇性中分派條理. 循性之所有, 其許多分派條理卽道也. ‘性’字通人物而言. 但人物氣稟有異, 不可道物無此理. 程子曰: ‘循性者, 牛則爲牛之性, 又不做馬底性; 馬則爲馬底性, 又不做牛底性. ’物物各有這理, 只爲氣稟遮蔽, 故所通有偏正不同. 然隨他性之所通, 道亦無所不在也.” 銖(67이후).
- 62:57 問: “率性通人物而言, 則此‘性’字似‘生之謂性’之‘性’, 兼氣稟言之否?” 曰: “‘天命之謂性’, 這性亦離氣稟不得. ‘率, 循也. ’此‘循’字是就道上說, 不是就行道人說. 性善只一般, 但人物氣稟有異, 不可道物無此理. 性是箇渾淪物, 道是性中分派條理, 隨分派條理去, 皆是道. 穿牛鼻, 絡馬首, 皆是隨他所通處. 仁義禮智, 物豈不有, 但偏耳. 隨他性之所通處, 道皆無所不在.” 曰: “此‘性’字亦是以理言否?” 曰: “是.” 又問: “鳶有鳶之性, 魚有魚之性, 其飛其躍, 天機自完, 便是天理流行發見之妙處, 故子思姑擧此一二以明道之無所不在否?” 曰: “是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58 孟子說“性善”, 全是說理. 若中庸“天命之謂性”, 已自是兼帶人物而言. “率性之謂道”, 性是一箇渾淪底物, 道是支脈. 恁地物, 便有恁地道. 率人之性, 則爲人之道, 率牛之性, 則爲牛之道, 非謂以人循之. 若謂以人循之而後謂之道, 則人未循之前, 謂之無道, 可乎! 砥(61때).
- 62:59 “天命之謂性”, 指逈然孤獨而言. “率性之謂道”, 指著於事物之間而言. 又云: “天命之性, 指理言; 率性之道, 指人物所行言. 或以率性爲順性命之理, 則謂之道. 如此, 卻是道因人做, 方始有也!” 蘷孫(68이후).
- 62:60 萬物稟受, 莫非至善者, 性; 率性而行, 各得其分者, 道. 端蒙(50이후).
- 62:61 “天命之謂性, 率性之謂道.” 性與道相對, 則性是體, 道是用. 又曰: “道, 便是在裏面做出底道.” 義剛(64이후).
- 62:62 問: “‘天命之爲性, 率性之謂道’, 伊川謂通人物而言. 如此, 卻與告子所謂人物之性同.” 曰: “據伊川之意, 人與物之本性同, 及至稟賦則異. 蓋本性理也, 而稟賦之性則氣也. 性本自然, 及至生賦, 無氣則乘載不去, 故必頓此性於氣上, 而後可以生. 及至已生, 則物自稟物之氣, 人自稟人之氣. 氣最難看. 而其可驗者, 如四時之間, 寒暑得宜, 此氣之正. 當寒而暑, 當暑而寒, 乃氣不得正. 氣正則爲善, 氣不正則爲不善. 又如同是此人, 有至昏愚者, 是其稟得此濁氣太深.” 又問: “明道云: ‘論性不論氣, 不備; 論氣不論性, 不明.’” 曰: “論性不論氣, 孟子也; 不備, 但少欠耳. 論氣不論性, 荀揚也; 不明, 則大害事!” 可學問: “孟子何不言氣?” 曰: “孟子只是敎人勇於爲善, 前更無阻礙. 自學者而言, 則不可不去其窒礙. 正如將百萬之兵, 前有數萬兵, 韓白爲之, 不過鼓勇而進; 至他人, 則須先去此礙後可.” 吳宜之問: “學者治此氣, 正如人之治病.” 曰: “亦不同. 須是明天理, 天理明, 則去. 通書‘剛柔’一段, 亦須著且先易其惡, 旣易其惡, 則致其中在人.” 問: “惡安得謂之剛?” 曰: “此本是剛出來.” 語畢, 先生又曰: “‘生之謂性’, 伊川以爲生質之性, 然告子此語亦未是.” 再三請益, 曰: “且就伊川此意理會, 亦自好.” 可學(62때).
- 62:63 問“‘天命之謂性, 率性之謂道’, 皆是人物之所同得. 天命之性, 人受其全, 則其心具乎仁義禮智之全體; 物受其偏, 則隨其品類各有得焉, 而不能通貫乎全體. ‘率性之謂道’, 若自人而言之, 則循其仁義禮智之性而言之, 固莫非道; 自物而言之, 飛潛動植之類各正其性, 則亦各循其性於天地之間, 莫非道也. 如中庸或問所說‘馬首之可絡, 牛鼻之可穿’等數句, 恐說未盡. <所擧或問, 非今本.> 蓋物之自循其性, 多有與人初無干涉. 多有人所不識之物, 無不各循其性於天地之間, 此莫非道也. 如或問中所說, 恐包未盡.” 曰: “說話難. 若說得闊, 則人將來又只認‘目之於色, 耳之於聲, 鼻之於臭, 四肢之於安佚’等做性; 卻不認‘仁之於父子, 義之於君臣, 禮之於賓主, 智之於賢者, 聖人之於天道’底是性.” 因言: “解經立言, 須要得實. 如前輩說‘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’, 是飢食渴飮, 夏葛冬裘, 爲樂堯舜之道. 若如此說, 則全身已浸在堯舜之道中, 何用更說‘豈若吾身親見之哉’? 如前輩說‘文武之道未墜於地’, 以爲文武之道常昭然在日用之間, 一似常有一物昭然在目前, 不會攧下去一般, 此皆是說得不實. 所以‘未墜於地’者, 只言周衰之時, 文武之典章, 人尙傳誦得在, 未至淪沒.” 先生旣而又曰: “某曉得公說底. 蓋馬首可絡, 牛鼻可穿, 皆是就人看物處說. 聖人‘修道之謂敎’, 皆就這樣處. 如適間所說, 卻也見得一箇大體.” 至(64·65때). <方子錄云: “至之問: ‘“率性之謂道”, 或問只言“馬首之可絡, 牛鼻之可穿”, 都是說以人看物底. 若論飛潛動植, 各正其性, 與人不相干涉者, 何莫非道? 恐如此看方是. ’先生曰: ‘物物固皆是道. 如螻蟻之微, 甚時胎, 甚時卵, 亦是道. 但立言甚難, 須是說得實. 如龜山說“堯舜之道”, 只夏葛冬裘·飢食渴飮處便是. 如此, 則全身浸在堯舜之道裏, 又何必言“豈若吾身親見之哉”?’ 黃丈云: ‘若如此說, 則人心·道心皆是道去. ’先生曰: ‘相似“目之於色, 耳之於聲, 鼻之於臭, 四肢之於安佚, 性也”底, 卻認做道; “仁之於父子, 義之於君臣, 禮之於賓主, 智之於賢者, 有性焉”底, 卻認不得. 如“文武之道未墜於地, 在人”, 李光祖乃曰: “日用之間, 昭然在是.” 如此, 則只是說古今公共底, 何必指文武? 孔子蓋是言周家典章文物未至淪沒, 非是指十方常住者而言也. ’久之, 復曰: ‘至之卻亦看得一箇大體.’” 蓋卿同.
- 62:64 問: “伊川云: ‘“天命之謂性, 率性之謂道”, 此亦通人物而言; “修道之謂敎”, 此專言人事.’” 曰: “是如此. 人與物之性皆同, 故循人之性則爲人道, 循馬牛之性則爲馬牛之道. 若不循其性, 令馬耕牛馳, 則失其性, 而非馬牛之道矣, 故曰‘通人物而言’.” 璘(62때).
- 62:65 問: “‘率性之謂道’, 通人物而言, 則‘修道之謂敎’, 亦通人物. 如‘服牛乘馬’, ‘不殺胎, 不夭殀’, ‘斧斤以時入山林’, 此是聖人敎化不特在人倫上, 品節防範而及於物否?” 曰: “也是如此, 所以謂之‘盡物之性’. 但於人較詳, 於物較略; 人上較多, 物上較少.” 砥(61때).
- 62:66 問: “集解中以‘天命之謂性, 率性之謂道’通人物而言. ‘修道之謂敎’, 是專就人事上言否?” 曰: “道理固是如此. 然‘修道之謂敎’, 就物上亦有箇品節. 先生所以咸若草木鳥獸, 使庶類蕃殖, 如周禮掌獸·掌山澤各有官, 如周公驅虎豹犀象龍蛇, 如‘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, 昆蟲未蟄不以火田’之類, 各有箇品節, 使萬物各得其所, 亦所謂敎也.” 德明(44이후).
- 62:67 問“修道之謂敎”. 曰: “游楊說好, 謂修者只是品節之也. 明道之說自各有意.” 去僞(46때).
- 62:68 問: “明道曰: ‘道卽性也. 若道外尋性, 性外尋道, 便不是. ’如此, 卽性是自然之理, 不容加工. 揚雄言: ‘學者, 所以修性. ’故伊川謂揚雄爲不識性. 中庸卻言‘修道之謂敎’, 如何?” 曰: “性不容修, 修是揠苗. 道亦是自然之理, 聖人於中爲之品節以敎人耳, 誰能便於道上行!” 浩(57때).
- 62:69 “修道之謂敎”一句, 如今人要合後面“自明誠”謂之敎卻說作自修. 蓋“天命謂性”之“性”與“自誠明”之性, “修道謂敎”之“敎”與“自明誠”之敎, 各自不同. 誠明之性, “堯舜性之”之“性”; 明誠之敎, 由敎而入者也. 木之(68때).
- 62:70 問: “中庸舊本不曾解‘可離非道’一句. 今先生說云‘瞬息不存, 便是邪妄’, 方悟本章可離與不可離, 道與非道, 各相對待而言. 離了仁便不仁, 離了義便不義. 公私善利皆然. 向來從龜山說, 只謂道自不可離, 而先生舊亦不曾爲學者說破.” 曰: “向來亦是看得太高.” <今按: “可離非道”, 云“瞬息不存, 便是邪妄”, 與章句·或問說不合, 更詳之.> 德明(44이후).
- 62:71 黻問: “中庸曰‘道不可須臾離’, 伊川卻云‘存無不在道之心, 便是助長’, 何也?” 曰: “中庸所言是日用常行合做底道理, 如‘爲人君止於仁, 爲人臣止於敬, 爲人子止於孝, 爲人父止於慈, 與國人交止於信’, 皆是不可已者. 伊川此言, 是爲闢釋氏而發. 蓋釋氏不理會常行之道, 只要空守著這一箇物事, 便喚做道, 與中庸自不同.” 說畢又曰: “闢異端說話, 未要理會, 且理會取自家事. 自家事旣明, 那箇自然見得.” 與立(63때).
- 62:72 楊通老問: “中庸或問引楊氏所謂‘無適非道’之云, 則善矣, 然其言似亦有所未盡. 蓋衣食作息, 視聽擧履, 皆物也, 其所以如此之義理準則, 乃道也.” 曰: “衣食動作只是物, 物之理乃道也. 將物便喚做道, 則不可. 且如這箇椅子有四隻脚, 可以坐, 此椅之理也. 若除去一隻脚, 坐不得, 便失其椅之理矣. ‘形而上爲道, 形而下爲器. ’說這形而下之器之中, 便有那形而上之道. 若便將形而下之器作形而上之道, 則不可. 且如這箇扇子, 此物也, 便有箇扇子底道理. 扇子是如此做, 合當如此用, 此便是形而上之理. 天地中間, 上是天, 下是地, 中間有許多日月星辰, 山川草木, 人物禽獸, 此皆形而下之器也. 然這形而下之器之中, 便各自有箇道理, 此便是形而上之道. 所謂格物, 便是要就這形而下之器, 窮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, 如何便將形而下之器作形而上之道理得! 飢而食, 渴而飮, ‘日出而作, 日入而息’, 其所以飮食作息者, 皆道之所在也. 若便謂食飮作息者是道, 則不可, 與龐居士‘神通妙用, 運水搬柴’之頌一般, 亦是此病. 如‘徐行後長’與‘疾行先長’, 都一般是行. 只是徐行後長方是道, 若疾行先長便不是道, 豈可說只認行底便是道! ‘神通妙用, 運水搬柴’, 須是運得水, 搬得柴是, 方是神通妙用. 若運得不是, 搬得不是, 如何是神通妙用! 佛家所謂‘作用是性’, 便是如此. 他都不理會是和非, 只認得那衣食作息, 視聽擧履, 便是道. 說我這箇會說話底, 會作用底, 叫著便應底, 便是神通妙用, 更不問道理如何. 儒家則須是就這上尋討箇道理方是道. 禪老云‘赤肉團上, 有一無位眞人, 在汝等諸人面門上出入’云云. 他便是只認得這箇, 把來作弄.” 或問: “告子之學便是如此?” 曰: “佛家底又高. 告子底死殺了, 不如佛家底活. 而今學者就故紙上理會, 也解說得去, 只是都無那快活和樂底意思, 便是和這佛家底也不曾見得. 似他佛家者雖是無道理, 然他卻一生受用, 一生快活, 便是他就這形而下者之中, 理會得似那形而上者. 而今學者看來, 須是先曉得這一層, 卻去理會那上面一層方好. 而今都是和這下面一層也不曾見得, 所以和那下面一層也理會不得.” 又曰: “天地中間, 物物上有這箇道理, 雖至沒緊要底物事, 也有這道理. 蓋‘天命之謂性’, 這道理卻無形, 無安頓處. 只那日用事物上, 道理便在上面. 這兩箇元不相離, 凡有一物, 便有一理, 所以君子貴‘博學於文’. 看來博學似箇沒緊要物事, 然那許多道理便都在這上, 都從那源頭上來. 所以無精粗小大, 都一齊用理會過, 蓋非外物也. 都一齊理會, 方無所不盡, 方周遍無疏缺處.” 又曰: “‘道不可須臾離, 可離非道也. ’所謂不可離者, 謂道也. 若便以日用之間擧止動作便是道, 則無所適而非道, 無時而非道, 然則君子何用恐懼戒愼? 何用更學道爲? 爲其不可離, 所以須是依道而行. 如人說話, 不成便以說話者爲道, 須是有箇仁義禮智始得. 若便以擧止動作爲道, 何用更說不可離得?” 又曰: “大學所以說格物, 卻不說窮理. 蓋說窮理, 則似懸空無捉摸處. 只說格物, 則只就那形而下之器上, 便尋那形而上之道, 便見得這箇元不相離, 所以只說‘格物’. ‘天生蒸民, 有物有則. ’所謂道者是如此, 何嘗說物便是則! 龜山便只指那物做則, 只是就這物上分精粗爲物則. 如云目是物也, 目之視乃則也; 耳物也, 耳之聽乃則也. 殊不知目視耳聽, 依舊是物; 其視之明, 聽之聰, 方是則也. 龜山又云: ‘伊尹之耕于莘野, 此農夫田父之所日用者, 而樂在是. ’如此, 則世間伊尹甚多矣! 龜山說話, 大槪有此病.” 僩(69이후).
- 62:73 問: “‘道不可離’, 只言我不可離這道, 亦還是有不能離底意思否?” 曰: “道是不能離底. 純說是不能離, 不成錯行也是道!” <時擧錄云: “叔重問: ‘“道不可離”, 自家固不可離, 然他也有不能離底意. ’曰: ‘當參之於心, 可離·不能離之間. 純說不能離, 也不得, 不成錯行了也是道!’”> 因問: “龜山言: ‘飢食渴飮, 手持足行, 便是道. ’竊謂手持足履未是道, ‘手容恭, 足容重’, 乃是道也; 目視耳聽未是道, 視明聽聰乃道也. 或謂不然, 其說云: ‘手之不可履, 猶足之不可持, 此是天職. “率性之謂道”, 只循此自然之理耳. ’不審如何?” 曰: “不然. 桀紂亦會手持足履, 目視耳聽, 如何便喚做道! 若便以爲道, 是認欲爲理也. 伊川云: ‘夏葛冬裘, 飢食渴飮, 若著些私吝心, 便是廢天職. ’須看‘著些私吝心’字.” 銖(67이후). <時擧錄云: “夜來與先之論此. 先之云‘手之不可履’云云, 先生曰云云.”>
- 62:74 此道無時無之, 然體之則合, 背之則離也. 一有離之, 則當此之時, 失此之道矣, 故曰: “不可須臾離”. 君子所以“戒愼不睹, 恐懼不聞”, 則不敢以須臾離也. 端蒙(50이후).
- 62:75 “戒愼不睹, 恐懼不聞”, 卽是道不可須臾離處. 履孫(65때).
- 62:76 問: “日用間如何是不聞不見處? 人之耳目聞見常自若, 莫只是念慮未起, 未有意於聞見否?” 曰: “所不聞, 所不見, 不是合眼掩耳, 只是喜怒哀樂未發時. 凡萬事皆未萌芽, 自家便先恁地戒愼恐懼, 常要提起此心, 常在這裏, 便是防於未然, 不見是圖底意思.” 徐問: “講求義理時, 此心如何?” 曰: “思慮是心之發了. 伊川謂: ‘存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則可, 求中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則不可.’” 淳(61·70때). <㝢錄云: “問: ‘講求義理, 便是此心在否?’ 曰: ‘講求義理, 屬思慮, 心自動了, 是已發之心.’”
- 62:77 劉黻問: “不知無事時如何戒愼恐懼? 若只管如此, 又恐執持太過; 若不如此, 又恐都忘了.” 曰: “也有甚麽矜持? 只不要昏了他, 便是戒懼.” 與立(63때).
- 62:78 “戒愼乎其所不睹, 恐懼乎其所不聞”, 這處難言. 大段著意, 又卻生病, 只恁地略約住. 道著戒愼恐懼, 已是剩語, 然又不得不如此說. 賀孫(62이후).
- 62:79 “戒愼恐懼是未發, 然只做未發也不得, 便是所以養其未發. 只是聳然提起在這裏, 這箇未發底便常在, 何曾發?” 或問: “恐懼是已思否?” 曰: “思又別. 思是思索了, 戒愼恐懼, 正是防閑其未發.” 或問: “卽是持敬否?” 曰: “亦是. 伊川曰: ‘敬不是中, 只敬而無失卽所以中. ’‘敬而無失’, 便是常敬, 這中底便常在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80 問: “戒愼恐懼, 以此涵養, 固善. 然推之於事, 所謂‘開物成務之幾’, 又當如何?” 曰: “此卻在博文. 此事獨脚做不得, 須是讀書窮理.” 又曰: “只是源頭正, 發處自正. 只是這路子上來往.” 德明(44이후).
- 62:81 問: “中庸所謂‘戒愼恐懼’, 大學所謂‘格物致知’, 皆是爲學知·利行以下底說否?” 曰: “固然. 然聖人亦未嘗不戒愼恐懼. ‘惟聖罔念作狂, 惟狂克念作聖. ’但聖人所謂念者, 自然之念; 狂者之念, 則勉强之念耳.” 閎祖(59이후).
- 62:82 所謂“不睹不聞”者, 乃是從那盡處說來, 非謂於所睹所聞處不愼也. 如曰“道在瓦礫”, 便不成不在金玉! 義剛(64이후).
- 62:83 問: “‘道也者, 不可須臾離’與‘莫見乎隱’兩段, 分明極有條理, 何爲前輩都作一段滾說去?” 曰: “此分明是兩節事. 前段有‘是故’字, 後段有‘故’字. 聖賢不是要作文, 只是逐節次說出許多道理. 若作一段說, 亦成是何文字! 所以前輩諸公解此段繁雜無倫, 都不分明.” 銖(67이후).
- 62:84 用之問: “戒懼不睹不聞, 是起頭處, 至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又用緊一緊.” 曰: “不可如此說. 戒愼恐懼是普說, 言道理偪塞都是, 無時而不戒愼恐懼. 到得隱微之間, 人所易忽, 又更用愼, 這箇卻是喚起說. 戒懼無箇起頭處, 只是普遍都用. 如卓子有四角頭, 一齊用著工夫, 更無空缺處. 若說是起頭, 又遺了尾頭; 說是尾頭, 又遺了起頭; 若說屬中間, 又遺了兩頭. 不用如此說. 只是無時而不戒愼恐懼, 只自做工夫, 便自見得. 曾子曰: ‘戰戰兢兢, 如臨深淵! 如履薄冰! ’不成到臨死之時, 方如此戰戰兢兢. 他是一生戰戰兢兢, 到死時方了!” 僩(69이후).
- 62:85 問: “舊看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兩句, 只謂人有所愧歉於中, 則必見於顔色之間, 而不可揜. 昨聞先生云‘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處’, 自然見得愈是分曉. 如做得是時, 別人未見得是, 自家先見得是; 做得不是時, 別人未見得非, 自家先見得非. 如此說時, 覺得又親切.” 曰: “事之是與非, 衆人皆未見得, 自家自是先見得分明.” 問: “‘復小而辨於物. ’善端雖是方萌, 只是昭昭靈靈地別, 此便是那不可揜處?” 曰: “是如此. 只是明一明了, 不能接續得這意思去, 又暗了.” 胡泳(69때).
- 62:86 問: “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程子擧彈琴殺心事, 是就人知處言. 呂游楊氏所說, 是就己自知處言. 章句只說己自知, 或疑是合二者而言否?” 曰: “有動於中, 己固先自知, 亦不能掩人之知, 所謂誠之不可揜也.” 銖(67이후).
- 62:87 問: “伊川以鬼神憑依語言爲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如何?” 曰: “隱微之事, 在人心不可得而知, 卻被他說出來, 豈非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? 蓋鬼神只是氣, 心中實有是事, 則感於氣者, 自然發見昭著如此.” 文蔚問: “今人隱微之中, 有不善者甚多, 豈能一一如此?” 曰: “此亦非常之事, 所謂事之變者.” 文蔚曰: “且如人生積累愆咎, 感召不祥, 致有日月薄蝕, 山崩川竭, 水旱凶荒之變, 便只是此類否?” 曰: “固是如此.” 文蔚(59이후).
- 62:88 戒愼恐懼乎其所不睹不聞, 是從見聞處戒愼恐懼到那不睹不聞處. 這不睹不聞處是工夫盡頭. 所以愼獨, 則是專指獨處而言. 如“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”, 是愼獨緊切處. 燾(70때).
- 62:89 黃灝謂: “戒懼是統體做工夫, 愼獨是又於其中緊切處加工夫, 猶一經一緯而成帛.” 先生以爲然. 僩(69이후).
- 62:90 問“愼獨”. 曰: “是從見聞處至不睹不聞處皆戒愼了, 又就其中於獨處更加愼也. 是無所不愼, 而愼上更加愼也.” 燾(70때).
- 62:91 問: “‘不睹不聞’者, 己之所不睹不聞也; ‘獨’者, 人之所不睹不聞也. 如此看, 便見得此章分兩節事分明. 先生曰: ‘其所不睹不聞’, ‘其’之一字, 便見得是說己不睹不聞處, 只是諸家看得自不仔細耳.” 又問: “如此分兩節工夫, 則致中·致和工夫方各有著落, 而‘天地位, 萬物育’亦各有歸著.” 曰: “是.” 銖(67이후).
- 62:92 “戒愼”一節, 當分爲兩事, “戒愼不睹, 恐懼不聞”, 如言“聽於無聲, 視於無形”, 是防之於未然, 以全其體; “愼獨”, 是察之於將然, 以審其幾. 端蒙(50이후).
- 62:93 問: “‘戒愼不睹, 恐懼不聞’與‘愼獨’兩段事, 廣思之, 便是‘惟精惟一’底工夫. 戒愼恐懼, 持守而不失, 便是惟一底工夫; 愼獨, 則於善惡之幾, 察之愈精愈密, 便是惟精底工夫. 但中庸論‘道不可離’, 則先其戒愼, 而後其愼獨; 舜論人心·道心, 則先其惟精, 而後其惟一.” 曰: “兩事皆少不得‘惟精惟一’底工夫. 不睹不聞時固當持守, 然不可不察; 愼獨時固當致察, 然不可不持守.” 廣(65이후). <人傑錄云: “漢卿問云云. 先生曰: ‘不必分“惟精惟一”於兩段上. 但凡事察之貴精, 守之貴一. 如戒愼恐懼, 是事之未形處; 愼獨, 幾之將然處. 不可不精察而愼守之也.’”>
- 62:94 問: “‘戒愼不睹, 恐懼不聞’與‘愼獨’雖不同, 若下工夫皆是敬否?” 曰: “敬只是常惺惺法. 所謂靜中有箇覺處, 只是常惺惺在這裏, 靜不是睡著了.” 賀孫(62이후).
- 62:95 問: “‘不睹不聞’與‘愼獨’何別?” 曰: “上一節說存天理之本然, 下一節說遏人欲於將萌.” 又問: “能存天理了, 則下面愼獨, 似多了一截.” 曰: “雖是存得天理, 臨發時也須點檢, 這便是他密處. 若只說存天理了, 更不愼獨, 卻是只用致中, 不用致和了.” 又問: “致中是未動之前, 然謂之戒懼, 卻是動了.” 曰: “公莫看得戒愼恐懼太重了, 此只是略省一省, 不是恁驚惶震懼, 略是箇敬模樣如此. 然道著‘敬’字, 已是重了. 只略略收拾來, 便在這裏. 伊川所謂‘道箇“敬”字, 也不大段用得力’. 孟子曰: ‘操則存. ’操亦不是著力把持, 只是操一操, 便在這裏. 如人之氣, 才呼便出, 吸便入.” 賜(66이후).
- 62:96 問“中庸戒懼愼獨, 學問辨行, 用工之終始”. 曰: “只是一箇道理, 說著要貼出來, 便有許多說話.” 又問: “是敬否?” 曰: “說著‘敬’, 已多了一字. 但略略收拾來, 便在這裏.” 蘷孫(68이후).
- 62:97 問: “‘不聞不睹’與‘愼獨’如何?” 曰: “‘獨’字又有箇形跡在這裏可愼. 不聞不見, 全然無形跡, 暗昧不可得知. 只於此時便戒愼了, 便不敢.” 卓才.
- 62:98 問: “‘愼獨’是念慮初萌處否?” 曰: “此是通說, 不止念慮初萌, 只自家自知處. 如小可沒緊要處, 只胡亂去, 便是不愼. 愼獨是己思慮, 己有些小事, 已接物了. ‘戒愼乎其所不睹, 恐懼乎其所不聞’, 是未有事時; 在‘相在爾室, 尙不愧于屋漏’, ‘不動而敬, 不言而信’之時, ‘愼獨’, 便已有形跡了. ‘潛雖伏矣, 亦孔之昭! ’詩人言語, 只是大綱說. 子思又就裏面剔出這話來敎人, 又較緊密. 大抵前聖所說底, 後人只管就裏面發得精細. 如程子橫渠所說, 多有孔孟所未說底. 伏羲畫卦, 只就陰陽以下, 孔子又就陰陽上發出太極, 康節又道: ‘須信畫前元有易. ’濂溪太極圖又有許多詳備.” 問: “氣化形化, 男女之生是氣化否?” 曰: “凝結成箇男女, 因甚得如此? 都是陰陽. 無物不是陰陽.” 問: “天地未判時, 下面許多都已有否?” 曰: “事物雖未有. 其理則具.” 㝢(61이후). <可學錄云: “愼獨已見於用. 孔子言語只是混合說. 子思恐人不曉, 又爲之分別. 大凡古人說話, 一節開一節. 如伏羲易只就陰陽以下, 至孔子又推本於太極, 然只曰‘易有太極’而已. 至濂溪乃畫出一圖, 康節又論畫前之易.”>
- 62:99 問: “‘愼獨’, 莫只是‘十目所視, 十手所指’處, 也與那闇室不欺時一般否?” 先生是之. 又云: “這獨也又不是恁地獨時, 如與衆人對坐, 自心中發一念, 或正或不正, 此亦是獨處.” 椿(59때).
- 62:100 問: “‘愼獨’章: ‘跡雖未形, 幾則已動. 人雖不知, 己獨知之. ’上兩句是程子意, 下兩句是游氏意, 先生則合而論之, 是否?” 曰: “然. 兩事只是一理. 幾旣動, 則己必知之; 己旣知, 則人必知之. 故程子論楊震四知曰: ‘“天知·地知”, 只是一箇知.’” 廣(65이후).
- 62:101 問: “‘跡雖未形, 幾則已動. ’看‘莫見·莫顯’, 則已是先形了, 如何卻說‘跡未形, 幾先動’?” 曰: “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這是大綱說.” 賀孫(62이후).
- 62:102 “呂子約書來, 爭‘“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”, 只管滾作一段看’. 某答它書, 江西諸人將去看, 頗以其說爲然. 彭子壽卻看得好, 云: ‘前段不可須臾離, 且是大體說. 到愼獨處, 尤見於接物得力.’” 先生又云: “呂家之學, 重於守舊, 更不論理.” 德明問: “‘道不可須臾離, 可離非道’, 是言道之體段如此; 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亦然. 下面君子戒愼恐懼, 君子必愼其獨, 方是做工夫. 皆以‘是故’二字發之, 如何滾作一段看?” 曰: “‘道不可須臾離’, 言道之至廣至大者; 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言道之至精至極者.” 德明(44이후).
- 62:103 “戒愼不睹, 恐懼不聞”, 非謂於睹聞之時不戒懼也. 言雖不睹不聞之際, 亦致其愼, 則睹聞之際, 其愼可知. 此乃統同說, 承上“道不可須臾離”, 則是無時不戒懼也. 然下文愼獨旣專就已發上說, 則此段正是未發時工夫, 只得說“不睹不聞”也. “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, 故君子必愼其獨.” 上旣統同說了, 此又就中有一念萌動處, 雖至隱微, 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, 尤當致愼. 如一片止水, 中間忽有一點動處, 此最緊要著工夫處! 閎祖(59이후).
- 62:104 問: “‘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’以下是存養工夫, ‘莫見乎隱’以下是檢察工夫否?” 曰: “說‘道不可須臾離’, 是說不可不存. ‘是故’以下, 卻是敎人恐懼戒愼, 做存養工夫. 說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是說不可不愼意. ‘故君子’以下, 卻是敎人愼獨, 察其私意起處防之. 只看兩箇‘故’字, 便是方說入身上來做工夫也. 聖人敎人, 只此兩端.” 大雅(49이후).
- 62:105 問: “‘戒愼乎其所不睹, 恐懼乎其所不聞’, 或問中引‘聽於無聲, 視於無形’, 如何?” 曰: “不呼喚時不見, 時常準備著.” 德明指坐閤問曰: “此處便是耳目所睹聞, 隔窗便是不睹也.” 曰: “不然. 只謂照管所不到, 念慮所不及處. 正如防賊相似, 須盡塞其來路.” 次日再問: “‘不睹不聞’, 終未瑩.” 曰: “此須意會. 如或問中引‘不見是圖’, 旣是不見, 安得有圖? 只是要於未有兆朕·無可睹聞時而戒懼耳.” 又曰: “‘不睹不聞’是提其大綱說, ‘愼獨’乃審其微細. 方不聞不睹之時, 不惟人所不知, 自家亦未有所知. 若所謂‘獨’, 卽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, 極是要戒懼. 自來人說‘不睹不聞’與‘愼獨’, 只是一意, 無分別, 便不是.” 德明(44이후).
- 62:106 問: “林子武以愼獨爲後, 以戒懼爲先. 愼獨以發處言, 覺得也是在後.” 曰: “分得也好.” 又問: “余國秀謂戒懼是保守天理, 愼獨是檢防人欲.” 曰: “也得.” 又問: “覺得戒愼恐懼與愼獨也難分動靜. 靜時固戒愼恐懼, 動時又豈可不戒愼恐懼?” 曰: “上言‘道不可須臾離’, 此言‘戒懼其所不睹不聞’與‘愼獨’, 皆是不可離.” 又問: “泳欲謂戒懼是其常, 愼獨是愼其所發.” 曰: “如此說也好.” 又曰: “言‘道不可須臾離’, 故言‘戒愼恐懼其所不睹不聞’; 言‘莫見乎隱, 莫顯乎微’, 故言‘愼獨’.” 又曰: “‘戒愼恐懼’是由外言之以盡於內, ‘愼獨’是由內言之以及於外.” 問: “自所睹所聞以至於不睹不聞, 自發於心以至見於事, 如此方說得‘不可須臾離’出.” 曰: “然.” 胡泳(69때).
- 62:107 問: “中庸工夫只在‘戒愼恐懼’與‘愼獨’. 但二者工夫, 其頭腦又在道不可離處. 若能識得全體·大用皆具於心, 則二者工夫不待勉强, 自然進進不已矣.” 曰: “便是有箇頭腦. 如‘天命之謂性, 率性之謂道, 修道之謂敎’. 古人因甚冠之章首? 蓋頭腦如此. 若識得此理, 則便是勉强, 亦有箇著落矣.” 又問: “‘費隱’一章云: ‘夫婦之愚, 可以與知能行; 及其至也, 雖聖人有所不知不能. ’先生嘗云: ‘此處難看. ’近思之, 頗看得透. 侯氏說夫子問禮, 問官, 與夫子不得位, 堯舜病博施, 爲不知不能之事, 說得亦粗. 止是尋得一二事如此, 元不曾說著‘及其至也’之意. 此是聖人看得徹底, 故於此理亦有未肯自居處. 如‘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’之類, 眞是聖人有未能處. 又如說: ‘黙而識之, 學而不厭, 誨人不倦, 何有於我哉?’ 是聖人不敢自以爲知. ‘出則事公卿, 入則事父兄, 喪事不敢不勉, 不爲酒困, 何有於我哉?’ 此是聖人不敢以爲能處.” 曰: “夫婦之與知能行是萬分中有一分, 聖人不知不能是萬分中欠得一分.” 又問: “以實事言之, 亦有可言者, 但恐非立敎之道.” 先生問: “如何?” 曰: “夫子謂‘事君盡禮, 人以爲諂. ’相定公時甚好, 及其受女樂, 則不免於行, 是事君之道猶有未孚於人者. 又如原壤登木而歌, ‘夫子爲弗聞也者而過之’, 待之自好. 及其夷俟, 則以杖叩脛, 近於太過.” 曰: “這裏說得卻差. 如原壤之歌, 乃是大惡, 若要理會, 不可但已, 且只得休. 至於夷俟之時, 不可敎誨, 故直責之, 復叩其脛, 自當如此. 若如正淳說, 則是不要管他, 卻非朋友之道矣.” 人傑(51이후).
- 62:108 共父問“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,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”. 曰: “‘中’字是狀性之體. 性具於心, 發而中節, 則是性自心中發出來也, 是之謂情.” 時擧(64이후). <以下中和.>
- 62:109 答徐彦章問“中和”, 云: “喜怒哀樂未發, 如處室中, 東西南北未有定向, 所謂中也. 及其旣發, 如已出門, 東者不復能西, 南者不復能北. 然各因其事, 無所乖逆, 所謂和也.” 升卿(62때).
- 62:110 問: “喜怒哀樂之未發, 不偏不倚, 固其寂然之本體. 及其酬酢萬變, 亦在是焉, 故曰‘天下之大本’. 發而皆中節, 則事得其宜, 不相凌奪, 固感而遂通之和也. 然十中其九, 一不中節, 則爲不知, 便自有礙, 不可謂之達道矣.” 曰: “然.” 又問: “於學者如何皆得中節?” 曰: “學者安得便一一恁地! 也須且逐件使之中節, 方得. 此所以貴於‘博學, 審問, 愼思, 明辨’. 無一事之不學, 無一時而不學, 無一處而不學, 各求其中節, 此所以爲難也.” 道夫(60이후).
- 62:111 自“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”至“天地位焉, 萬物育焉”, 道怎生地? 這箇心纔有這事, 便有這箇事影見; 纔有那事, 便有那箇事影見? 這箇本自虛靈, 常在這裏. “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,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.” 須恁地, 方能中節. 只恁地黑淬淬地在這裏, 如何要得發必中節! 賀孫(62이후).
- 62:112 中和亦是承上兩節說. 閎祖(59이후).
- 62:113 中, 性之德; 和, 情之德.
- 62:114 喜怒是陰陽. 發各有中節, 不中節, 又是四象. 㽦(59때).
- 62:115 “喜怒哀樂未發之中, 未是論聖人, 只是泛論衆人亦有此, 與聖人都一般.” 或曰: “恐衆人未發, 與聖人異否?” 曰: “未發只做得未發. 不然, 是無大本, 道理絶了.” 或曰: “恐衆人於未發昏了否?” 曰: “這裏未有昏明, 須是還他做未發. 若論原頭, 未發都一般. 只論聖人動靜, 則全別; 動亦定, 靜亦定. 自其未感, 全是未發之中; 自其感物而動, 全是中節之和. 衆人有未發時, 只是他不曾主靜看, 不曾知得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116 問: “惻隱羞惡, 喜怒哀樂, 固是心之發, 曉然易見處. 如未惻隱羞惡, 喜怒哀樂之前, 便是寂然而靜時, 然豈得皆塊然如槁木! 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聞見, 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擧動, 不審此時喚作如何?” <㝢錄云: “不知此處是已發未發?”> 曰: “喜怒哀樂未發, 只是這心未發耳. 其手足運動, 自是形體如此.” 淳(61·70때). <㝢錄云: “其形體之行動則自若.”>
- 62:117 未發之前, 萬理備具. 纔涉思, 卽是已發動; 而應事接物, 雖萬變不同, 能省察得皆合於理處. 蓋是吾心本具此理, 皆是合做底事, 不容外面旋安排也. 今說爲臣必忠·爲子必孝之類, 皆是已發. 然所以合做此事, 實具此理, 乃未發也. 人傑(51이후).
- 62:118 “‘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’, 只是思慮未萌, 無纖毫私欲, 自然無所偏倚. 所謂‘寂然不動’, 此之謂中. 然不是截然作二截, 如僧家塊然之謂. 只是這箇心自有那未發時節, 自有那已發時節. 謂如此事未萌於思慮要做時, 須便是中是體; 及發於思了, 如此做而得其當時, 便是和是用, 只管夾雜相滾. 若以爲截然有一時是未發時, 一時是已發時, 亦不成道理. 今學者或謂每日將半日來靜做工夫, 卽是有此病也.” 曰: “喜怒哀樂未發而不中者如何?” 曰: “此卻是氣質昏濁, 爲私欲所勝, 客來爲主. 其未發時, 只是塊然如頑石相似, 劈斫不開; 發來便只是那乖底.” 曰: “如此, 則昏時是他不察, 如何?” 曰: “言察, 便是呂氏求中, 卻是已發. 如伊川云: ‘只平日涵養便是.’” 又曰: “看來人逐日未發時少, 已發時多.” 曰: “然.” 端蒙(50이후).
- 62:119 已發未發, 只是說心有已發時, 有未發時. 方其未有事時, 便是未發; 纔有所感, 便是已發, 卻不要泥著. 愼獨是從戒愼恐懼處, 無時無處不用力, 到此處又須愼獨. 只是一體事, 不是兩節. 炎(60·65때).
- 62:120 大本用涵養, 中節則須窮理之功. 方(41때).
- 62:121 問: “‘發而皆中節’, 是無時而不戒愼恐懼而然否?” 曰: “是他合下把捉, 方能發而中節. 若信口說去, 信脚行去, 如何會中節!” 燾(70때).
- 62:122 問: “中庸一篇, 學者求其門而入, 固在於‘愼獨’. 至下文言中之已發未發者, 此正根本處. 未發之時, 難以加毫末之功. 當發之際, 欲其中節, 不知若何而用工? 得非卽其所謂‘戒愼恐懼’, ‘莫見乎隱’之心而乃底於中節否?” 曰: “愼獨是結上文一節之意. 下文又自是一節, 發明中與常行之道. 欲其中節, 正當加愼於欲發之際.” 佐(65때).
- 62:123 問: “‘渾然在中’, 恐是喜怒哀樂未發, 此心至虛, 都無偏倚, 停停當當, 恰在中間. 章句所謂‘獨立而不近四傍, 心之體, 地之中也’.” 曰: “在中者, 未動時恰好處; 時中者, 已動時恰好處. 才發時, 不偏於喜, 則偏於怒, 不得謂之在中矣. 然只要就所偏倚一事, 處之得恰好, 則無過·不及矣. 蓋無過·不及, 乃無偏倚者之所爲; 而無偏倚者, 是所以能無過·不及也.” 銖(67이후).
- 62:124 問“渾然不待勉强而自中乎當然之節”. 曰: “事事有箇恰好處. 因言滎陽王哀樂過人, 以其哀時直是哀, 纔過而樂, 亦直是樂. 情性之變如此之易, ‘不恒其德’故也.” 燾(70때).
- 62:125 問: “未發之中, 寂然不動, 如何見得是中?” 曰: “已發之中, 卽時中也, 中節之謂也, 卻易見. 未發更如何分別? 某舊有一說, 謂已發之中, 是已施去者; 未發是方來不窮者, 意思大故猛. 要之, 卻是伊川說‘未發是在中之義’, 最好.” 大雅(49이후).
- 62:126 問: “伊川言‘未發之中是在中之義’, 如何?” 曰: “是言在裏面底道理, 非以‘在中’釋‘中’字.” 問: “伊川又云: ‘只喜怒哀樂不發, 便是. ’如何說‘不發’?” 曰: “是言不曾發時.” 德明(44이후).
- 62:127 伊川言: “‘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’, 中也者, 言‘寂然不動’者也, 故曰‘天下之大本’.” 喜怒哀樂未發, 無所偏倚, 此之謂中. 中, 性也; “寂然不動”, 言其體則然也. 大本, 則以其無不該遍, 而萬事萬物之理, 莫不由是出焉. “‘發而皆中節謂之和’, 和也者, 言‘感而遂通’者也, 故曰‘天下之達道’.” 喜怒哀樂之發, 無所乖戾, 此之謂“和”. 和, 情也; “感而遂通”, 言其事則然也. 達道, 則以其自然流行, 而理之由是而出者, 無不通焉. <先生後來說達道, 意不如此.> 端蒙(50이후).
- 62:128 喜怒哀樂未發, 程子“敬而無失”之說甚好. 閎祖(59이후).
- 62:129 “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”, 程子云: “敬不可謂之中, 敬而無失, 卽所以中也, 未說到義理涵養處.” 大抵未發已發, 只是一項工夫, 未發固要存養, 已發亦要審察. 遇事時時復提起, 不可自怠, 生放過底心. 無時不存養, 無事不省察. 人傑(51이후).
- 62:130 因論呂與叔說“中”字, 大本差了. 曰: “他底固不是, 自家亦要見得他不是處.” 文蔚曰: “喜怒哀樂未發之中, 乃在中之義. 他引虞書‘允執厥中’之‘中’, 是不知‘無過·不及之中’, 與‘在中’之義本自不同. 又以爲‘赤子之心’, 又以爲‘心爲甚’, 不知中乃喜怒哀樂未發而赤子之心已發. ‘心爲甚’, 孟子蓋謂心欲審輕重, 度長短, 甚於權度. 他便謂凡言心者, 便能度輕重長短, 權度有所不及, 尤非孟子之意, 卽此便是差了.” 曰: “如今點檢他過處都是, 自家卻自要識中.” 文蔚曰: “伊川云: ‘涵養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, 則發自中節矣. ’今學者能戒愼恐懼於不睹不聞之中, 而愼獨於隱微之際, 則中可得矣.” 曰: “固是如此, 亦要識得. 且如今在此坐, 卓然端正, 不側東, 不側西, 便是中底氣象. 然人說中, 亦只是大綱如此說, 比之大段不中者, 亦可謂之中, 非能極其中. 如人射箭, 期於中紅心, 射在貼上亦可謂中, 終不若他射中紅心者. 至如和, 亦有大綱喚做和者, 比之大段乖戾者, 謂之和則可, 非能極其和. 且如喜怒, 合喜三分, 自家喜了四分; 合怒三分, 自家怒了四分, 便非和矣.” 文蔚(59이후).
- 62:131 問: “呂氏言: ‘中則性也. ’或謂此與‘性卽理也’語意似同. 銖疑不然.” 先生曰: “公意如何?” 銖曰: “理者, 萬事萬物之道理, 性皆有之而無不具者也. 故謂性卽理則可. 中者, 又所以言此理之不偏倚·無過不及者, 故伊川只說‘狀性之體段’.” 曰: “‘中’是虛字, ‘理’是實字, 故中所以狀性之體段.” 銖曰: “然則謂性中可乎?” 曰: “此處定有脫誤, 性中亦說得未盡.” 銖因言: “或問中, 此等處尙多, 略爲說破亦好.” 先生曰: “如何解一一嚼飯與人喫!” 銖(67이후).
- 62:132 呂氏“未發之前, 心體昭昭具在”, 說得亦好. <德明錄云: “伊川不破此說.”> 淳(61·70때).
- 62:133 問: “呂與叔云: ‘未發之前, 心體昭昭具在; 已發乃心之用. ’南軒辨昭昭爲已發, 恐太過否?” 曰: “這辨得亦沒意思. 敬夫太聰明, 看道理不子細. 伊川所謂‘凡言心者, 皆指已發而言’, 呂氏只是辨此一句. 伊川後來又救前說曰: ‘“凡言心者, 皆指已發而言”, 此語固未當. 心一也, 有指體而言者, “寂然不動”是也; 有指用而言者, “感而遂通”是也, 惟觀其所見如何. ’此語甚圓, 無病. 大抵聖賢之言, 多是略發箇萌芽, 更在後人推究, 演而伸, 觸而長, 然亦須得聖賢本意. 不得其意, 則從那處推得出來?” 問: “心本是箇動物, 不審未發之前, 全是寂然而靜, 還是靜中有動意?” 曰: “不是靜中有動意. 周子謂‘靜無而動有’. 靜不是無, 以其未形而謂之無; 非因動而後有, 以其可見而謂之有耳. 橫渠‘心統性情’之說甚善. 性是靜, 情是動. 心則兼動靜而言, 或指體, 或指用, 隨人所看. 方其靜時, 動之理只在. 伊川謂: ‘當中時, 耳無聞, 目無見, 然見聞之理在, 始得. 及動時, 又只是這靜底.’” 淳擧伊川以動之端爲天地之心. 曰: “動亦不是天地之心, 只是見天地之心. 如十月豈得無天地之心? 天地之心流行只自若. ‘元亨利貞’, 元是萌芽初出時, 亨是長枝葉時, 利是成遂時, 貞是結實歸宿處. 下梢若無這歸宿處, 便也無這元了. 惟有這歸宿處, 元又從此起. 元了又貞, 貞了又元, 萬古只如此, 循環無窮, 所謂‘維天之命, 於穆不已’, 說已盡了. 十月萬物收斂, 寂無蹤跡, 到一陽動處, 生物之心始可見.” 曰: “一陽之復, 在人言之, 只是善端萌處否?” 曰: “以善言之, 是善端方萌處; 以德言之, 昏迷中有悔悟向善意, 便是復. 如睡到忽然醒覺處, 亦是復底氣象. 又如人之沉滯, 道不得行, 到極處, 忽少亨達, 雖未大行, 已有可行之兆, 亦是復. 這道理千變萬化, 隨所在無不渾淪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134 先生問銖曰: “伊川說: ‘善觀者, 卻於已發之時觀之. ’尋常看得此語如何?” 銖曰: “此語有病. 若只於已發處觀之, 恐無未發時存養工夫.” 先生曰: “楊呂諸公說求之於喜怒哀樂未發之時, 伊川又說於已發處觀, 如此則是全無未發時放下底. 今且四平著地放下, 要得平帖, 湛然無一毫思慮. 及至事物來時, 隨宜應接, 當喜則喜, 當怒則怒, 當哀樂則哀樂. 喜怒哀樂過了, 此心湛然者, 還與未發時一般, 方是兩下工夫. 若只於已發處觀, 則是已發了, 又去已發, 展轉多了一層, 卻是反鑑. 看來此語只說得聖人之止, 如君止於仁, 臣止於敬, 是就事物上說理, 卻不曾說得未發時心, 後來伊川亦自以爲未當.” 銖曰: “此須是動靜兩下用工, 而主靜爲本. 靜而存養, 方始動而精明.” 曰: “只爲諸公不曾說得靜中未發工夫. 如胡氏兄弟說得已發事大猛了.” 銖曰: “先生中和舊說, 已發其義.” 先生因言當時所見次第云云. 銖(67이후).
- 62:135 龜山說“喜怒哀樂未發”, 似求中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. 方(41때).
- 62:136 㽦以所論湖南問答呈先生. 先生曰: “已發未發, 不必大泥. 只是旣涵養, 又省察, 無時不涵養省察. 若戒懼不睹不聞, 便是通貫動靜, 只此便是工夫. 至於愼獨, 又是或恐私意有萌處, 又加緊切. 若謂已發了更不須省察, 則亦不可. 如曾子三省, 亦是已發後省察. 今湖南諸說, 卻是未發時安排如何涵養, 已發時旋安排如何省察.” <必大錄云: “存養省察, 是通貫乎已發未發功夫. 未發時固要存養, 已發時亦要存養. 未發時固要省察, 已發時亦要省察. 只是要無時不做功夫. 若謂已發後不當省察, 不成便都不照管他. 胡季隨謂譬如射者失傅弦上始欲求中, 則其不中也必矣. 某謂‘內志正, 外體直’, 梁取親所以可中, 豈有便閉目放箭之理!”> 㽦(59때).
- 62:137 再論湖南問答, 曰: “未發已發, 只是一件工夫, 無時不涵養, 無時不省察耳. 謂如水長長地流, 到高處又略起伏則箇. 如恐懼戒愼, 是長長地做; 到愼獨, 是又提起一起. 如水然, 只是要不輟地做. 又如騎馬, 自家常常提掇, 及至遇險處, 便加些提控. 不成謂是大路, 便更都不管他, 恁地自去之理!” 正淳曰: “未發時當以理義涵養.” 曰: “未發時著理義不得, 纔知有理有義, 便是已發. 當此時有理義之原, 未有理義條件. 只一箇主宰嚴肅, 便有涵養工夫. 伊川曰: ‘敬而無失便是, 然不可謂之中. 但敬而無失, 卽所以中也.’” 正淳又曰: “平日無涵養者, 臨事必不能强勉省察.” 曰: “有涵養者固要省察, 不曾涵養者亦當省察. 不可道我無涵養工夫後, 於已發處更不管他. 若於發處能點檢, 亦可知得是與不是. 今言涵養, 則曰不先知理義底涵養不得; 言省察, 則曰無涵養, 省察不得. 二者相捱, 卻成擔閣.” 又曰: “如涵養熟者, 固是自然中節. 便做聖賢, 於發處亦須審其是非而行. 涵養不熟底, 雖未必能中節, 亦須直要中節可也. 要知二者可以交相助, 不可交相待.” 㽦(59때).
- 62:138 論中: ○五峰與曾書. ○呂書. ○朱中庸說. ○易傳說“感物而動”, 不可無“動”字, 自是有動有靜. ○據伊川言: “中者, 寂然不動.” 已分明. ○未發意, 亦與戒愼恐懼相連, 然似更提起自言. 此大本雖庸·聖皆同, 但庸則憒憒, 聖則湛然. 某初言此者, 亦未嘗雜人欲而說庸也. ○如說性之用是情, 心卽是貫動靜, 卻不可言性之用. ○“在中”, 只言喜怒哀樂未發是在中. 如言一箇理之本, 後方就時上事上說過與不及之中. 呂當初便說“在中”爲此“時中”, 所以異也. 方(41때).
- 62:139 “在中”之義, 大本在此, 此言包得也. 至如說“亭亭當當, 直上直下”, 亦有不偏倚氣象. 方(41때).
- 62:140 問: “中庸或問曰: ‘若未發時, 純一無僞, 又不足以名之. ’此是無形影, 不可見否?” 曰: “未發時, 僞不僞皆不可見. 不特赤子如此, 大人亦如此.” 淳曰: “只是大人有主宰, 赤子則未有主宰.” 曰: “然.” 淳(61·70때).
- 62:141 問: “中庸或問說, 未發時耳目當亦精明而不可亂. 如平常著衣喫飯, 是已發, 是未發?” 曰: “只心有所主著, 便是發. 如著衣喫飯, 亦有些事了. 只有所思量, 要恁地, 便是已發.” 淳(61·70때). 義剛同.
- 62:142 問: “或問中‘坤卦純陰不爲無陽’之說, 如何?” 曰: “雖十月爲坤, 十一月爲復, 然自小雪後, 其下面一畫, 便有三十分之一分陽生, 至冬至, 方足得一爻成爾. 故十月謂之‘陽月’, 蓋嫌於無陽也. 自姤至坤亦然.” 曰: “然則陽畢竟有盡時矣.” 曰: “剝盡於上, 則復生於下, 其間不容息也.” 廣(65이후).
- 62:143 問“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”. 曰: “喜怒哀樂如東西南北, 不倚於一方, 只是在中間.” 又問“和”. 曰: “只是合當喜, 合當怒. 如這事合喜五分, 自家喜七八分, 便是過其節; 喜三四分, 便是不及其節.” 又問: “‘達’字, 舊作‘感而遂通’字看, 而今見得是古今共由意思.” 曰: “也是通底意思. 如喜怒不中節, 便行不得了. 而今喜, 天下以爲合當喜; 怒, 天下以爲合當怒, 只是這箇道理, 便是通達意. ‘大本·達道’, 而今不必說得張皇, 只將動靜看. 靜時這箇便在這裏, 動時便無不是那底. 在人工夫卻在‘致中和’上.” 又問“致”字. 曰: “而今略略地中和, 也喚做中和. ‘致’字是要得十分中·十分和.” 又問: “看見工夫先須致中?” 曰: “這箇也大段著脚手不得. 若大段著脚手, 便是已發了. 子思說‘戒愼不睹, 恐懼不聞’, 已自是多了, 但不得不恁地說, 要人會得. 只是略略地約住在這裏.” 又問: “發須中節, 亦是倚於一偏否?” 曰: “固是.” 因說: “周子云: ‘中也者, 和也, 天下之達道也. ’別人也不敢恁地說. ‘君子而時中’, 便是恁地看.” 蘷孫(68이후). <以下“致中和”.>
- 62:144 “致中和”, 須兼表裏而言. 致中, 欲其無少偏倚, 而又能守之不失; 致和, 則欲其無少差繆, 而又能無適不然. 銖(67이후).
- 62:145 “致中和.” 所謂致和者, 謂凡事皆欲中節. 若致中工夫, 如何便到? 其始也不能一一常在十字上立地, 須有偏過四旁時. 但久久純熟, 自別. 孟子所謂“存心·養性”, “收其放心”, “操則存”, 此等處乃致中也. 至於充廣其仁義之心等處, 乃致和也. 人傑(51이후).
- 62:146 周樸純仁問“致中和”字. 曰: “‘致’字是只管挨排去之義. 且如此煖閤, 人皆以火爐爲中, 亦是須要去火爐中尋箇至中處, 方是的當. 又如射箭, 纔上紅心, 便道是中, 亦未是. 須是射中紅心之中, 方是. 如‘致和’之‘致’, 亦同此義. ‘致’字工夫極精密也.” 自修(65때).
- 62:147 問: “未發之中是渾淪底, 發而中節是渾淪底散開. ‘致中和’, 注云: ‘致者, 推而至其極. ’‘致中和’, 想也別無用工夫處, 只是上戒愼恐懼乎不睹不聞, 與愼其獨, 便是致中和底工夫否?” 曰: “‘致中和’, 只是無些子偏倚, 無些子乖戾. 若大段用倚靠, 大段有乖戾底, 固不是; 有些子倚靠, 有些子乖戾, 亦未爲是. 須無些子倚靠, 無些子乖戾, 方是‘致中和’.” 至(64·65때).
- 62:148 存養是靜工夫. 靜時是中, 以其無過不及, 無所偏倚也. 省察是動工夫. 動時是和. 才有思爲, 便是動. 發而中節無所乖戾, 乃和也. 其靜時, 思慮未萌, 知覺不昧, 乃復所謂“見天地之心”, 靜中之動也. 其動時, 發皆中節, 止於其則, 乃艮之“不獲其身, 不見其人”, 動中之靜也. 窮理讀書, 皆是動中工夫. 祖道(68때).
- 62:149 問: “中有二義: 不偏不倚, 在中之義也; 無過不及, 隨時取中也. 無所偏倚, 則無所用力矣. 如呂氏之所謂‘執’, 楊氏之所謂‘驗’·所謂‘體’, 是皆欲致力於不偏不倚之時, 故先生於或問中辨之最詳. 然而經文所謂‘致中和, 則天地位焉, 萬物育焉’, ‘致’之一字, 豈全無所用其力耶?” 曰: “致者, 推至其極之謂. 凡言‘致’字, 皆此意. 如大學之‘致知’, 論語‘學以致其道’, 是也. 致其中, 如射相似, 有中貼者, 有中垜者, 有中紅心之邊暈者, 皆是未致. 須是到那中心, 方始爲致. 致和亦然, 更無毫釐絲忽不盡, 如何便不用力得!” 問: “先生云: ‘自戒愼而約之, 以至於至靜之中, 無所偏倚, 而其守不失, 則天地可位. ’所謂‘約’者, 固異於呂楊所謂‘執’·所謂‘驗’·所謂‘體’矣, 莫亦只是不放失之意否?” 曰: “固是不放失, 只是要存得.” 問: “孟子所謂‘存其心, 養其性’, 是此意否?” 曰: “然. 伊川所謂‘只平日涵養底便是也’.” 枅(미상). <僩錄云: “問‘致’字之義. 曰‘致者, 推至其極之謂’云云. 問: ‘呂氏所謂“執”, 楊氏所謂“驗”·所謂“體”, 或問辨之已詳. 延平卻云: “黙坐澄心, 以驗夫喜怒哀樂未發之時氣象爲如何.” “驗”字莫亦有呂楊之失否?’ 曰: ‘它只是要于平日間知得這箇, 又不是昏昏地都不管也.’”>
- 62:150 或問: “致中和, 位天地, 育萬物, 與喜怒哀樂不相干, 恐非實理流行處.” 曰: “公何故如此看文字! 世間何事不係在喜怒哀樂上? 如人君喜一人而賞之, 而千萬人勸; 怒一人而罰之, 而千萬人懼; 以至哀矜鰥寡, 樂育英才, 這是萬物育不是? 以至君臣·父子·夫婦·兄弟·朋友·長幼相處相接, 無不是這箇. 卽這喜怒中節處, 便是實理流行, 更去那處尋實理流行!” 子蒙(미상).
- 62:151 問: “‘致中和, 天地位焉, 萬物育焉. ’只‘君君·臣臣·父父·子子’之分定, 便是天地位否?” 曰: “有地不得其平, 天不得其成時.” 問: “如此, 則須專就人主身上說, 方有此功用?” 曰: “規模自是如此. 然人各隨一箇地位去做, 不道人主致中和, 士大夫便不致中和!” 學之爲王者事. 問: “向見南軒上殿文字, 多是要扶持人主心術.” 曰: “也要在下人心術是當, 方可扶持得.” 問: “今日士風如此, 何時是太平?” 曰: “卽這身心, 亦未見有太平之時.” <三公燮理陰陽, 須是先有箇胸中始得.> 德明(44이후).
- 62:152 “天地位, 萬物育”, 便是“裁成輔相”, “以左右民”底工夫. 若不能“致中和”, 則山崩川竭者有矣, 天地安得而位! 胎夭失所者有矣, 萬物安得而育! 升卿(62때).
- 62:153 元思問: “‘致中和, 天地位, 萬物育’, 此指在上者而言. 孔子如何?” 曰: “孔子已到此地位.” 可學(62때).
- 62:154 問: “‘致中和, 天地位, 萬物育’, 此以有位者言. 如一介之士, 如何得如此?” 曰: “若致得一身中和, 便充塞一身; 致得一家中和, 便充塞一家; 若致得天下中和, 便充塞天下. 有此理便有此事, 有此事便有此理. 如‘一日克己復禮, 天下歸仁’. 如何一日克己於家, 便得天下以仁歸之? 爲有此理故也.” 賜(66이후).
- 62:155 “致中和, 天地位, 萬物育”, 便是形和氣和, 則天地之和應. 今人不肯恁地說, 須要說入高妙處. 不知這箇極高妙, 如何做得到這處. 漢儒這幾句本未有病, 只爲說得迫切了, 他便說做其事卽有此應, 這便致得人不信處. 佐(65때).
- 62:156 問: “‘靜時無一息之不中, 則陰陽動靜各止其所, 而天地於此乎位矣. ’言陰陽動靜何也?” 曰: “天高地下, 萬物散殊, 各有定所, 此未有物相感也, 和則交感而萬物育矣.” 問: “未能致中和, 則天地不得而位, 只是日食星隕·地震山崩之類否?” 曰: “天變見乎上, 地變動乎下, 便是天地不位.” 德明(44이후).
- 62:157 問: “‘善惡感通之理, 亦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. 彼達而在上者旣日有以病之, 則夫梨異之變, 又豈窮而在下者所能救也哉?’ 如此, 則前所謂‘力’者, 是力分之‘力’也.” 曰: “然.” 又問: “‘但能致中和於一身, 則天下雖亂, 而吾身之天地萬物不害爲安泰. ’且以孔子之事言之, 如何是天地萬物安泰處?” 曰: “在聖人之身, 則天地萬物自然安泰.” 曰: “此莫是以理言之否?” 曰: “然. 一家一國, 莫不如是.” 廣(65이후).
- 62:158 問: “或問所謂‘吾身之天地萬物’, 如何?” 曰: “尊卑上下之大分, 卽吾身之天地也; 應變曲折之萬端, 卽吾身之萬物也.” 銖(67이후)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