조선왕조실록/선조소경대왕수정실록/1년
元年 正月
편집1月 1日
편집○朔辛亥/知中樞府事李滉上疏自劾, 申乞致仕, 疏略曰:
臣聞, 古之帝王, 莫不以尊賢任士爲急務。 然其所謂賢士, 必皆正得其人, 而眞取其實, 苟或徒有好賢之志; 樂善之誠, 而不思知人之爲難; 人器之如何, 不才、不德之人, 謬加之以招延之勤, 虛名欺世之士, 遽被之以尊賢之儀, 則擧枉 錯直, 而萬民不服; 賢愚混淆, 而國政日紊。 臣在先朝, 累被召命之下, 其前之三召也, 皆官降其品, 別無嫌疑, 則 臣聞命卽行, 未嘗有遲疑不進之時矣。 惟其後之兩召也, 或將陞秩而擬重責; 或已陞秩而授重任。 臣以區區之危 懇, 不得不極力辭免。 況去年入都, 遭變罔極, 賤疾遽劇, 不能供職, 其於匪躬之地, 義旣不展, 則獨有退身一義, 的然明甚。 是以, 山陵在前, 不能留待, 率爾徑歸。 其亦理 極義變, 出於迫不得已也, 而一時物情, 固所咸怪。 或以爲好名; 或以爲佯病, 或比於山禽; 或斥爲異端。 是則臣爲 臣失道, 獲罪時賢大矣, 更將何道, 可以當聖眷, 而爲時 用乎? 伏願寬虞人不至之誅, 考先王退人之禮, 收還誤 下之綸言, 申擧致仕之盛典。
疏入, 以御札答之曰:
觀卿疏辭, 謙讓過矣。 卿以累朝舊臣, 德行之高; 學問之正, 雖閭巷之人, 孰不知之? 予亦聞焉久矣。 卿在先朝, 累被召赴, 至於末年, 又至都下, 奄遭罔極之變, 遽卽旋歸。 是必以新政之無道; 尊賢之不誠故也。 予之悔恨, 其 可勝言? 古之人君雖明聖, 必求賢爲師, 況予自少, 不 受嚴師之敎, 遽承艱大之業? 慈敎亦曰: “予無知識。 況 在煢疚之中, 我何敎導乎? 當如李滉則可也。 常望卿之 上來。” 慈意如是之勤, 而卿不肯來, 無乃未之思乎? 當今朝廷, 雖多宿德, 予之望卿, 亦如星斗。 卿須不以進退爲嫌, 而上來, 勉疾留廷, 以輔予愚末之質。
○特陞李滉崇政大夫議政府右贊成, 下旨促召。 上諭大臣曰: “李滉爲軍職, 尊賢之道有所未足, 可授贊成, 更諭上來。” 故有是除。 滉繼上疏辭, 略云:
臣自前年十月, 至今年二月之終, 凡七被聖旨, 皆緣召除之故。 臣極知無狀, 不足以塞厚望、應明旨。 故每一命下, 輒露丹悃, 狀啓疏陳, 乞賜罷免, 而誠未上格, 兪音尙閟。 蓋天下人才之品, 有大有小, 大者不可以爲小; 小者不可以爲大。 先王知其然, 故爵命之加, 各隨其才品, 大而處大; 小而處小, 未嘗踰分而僭受。 豈惟君人之用人如此, 其臣之進爲世用者, 莫不自度其能否, 而就之。 故曰: “量而後入, 不入而後量也。” 臣以至愚極陋之資, 抱長年沈痼之疾, 歸農食力, 欲以守素分而免吏議。 不意因此, 而盜得虛名, 致令聖朝, 誤恩累加。 在臣則方辭本職而退伏, 朝命則因其所辭而擢陞, 臣又力辭其所陞, 而朝復因陞而又陞。 以言乎勞績, 則無一毫之有著; 以言乎職秩, 則巍然六卿之列矣。 此乃古今天下絶無之事, 而爲臣之大愆, 俯仰愧慄, 無如之何也。 今龍飛九五, 萬物咸覩, 好善樂聖, 出於至誠, 乃有滯見之臣, 猥擧臣名, 夸張而論薦之, 以誤側席求賢之美意。 所以召臣與命臣者, 荐沓隆重, 皆非臣所敢承當。 臣方且陳疏自劾, 覬蒙恩免, 而其疏未達之頃, 又有特陞贊成之命, 則視臣曾今乞辭之意, 其輕重大小, 能堪與否何如也。 伏願曲賜矜惻, 渙發德音, 已曾冒受職秩, 雖不敢遽望竝遞, 見今新授崇品之秩、貳公之職與兼帶經筵, 亟令還收成命, 因以前職秩, 許其致仕。
上不許, 仍命各道監司, 水陸一路, 輿馬護送, 滉又上狀力辭。
○以李鐸爲兵曹判書。
○以盧守愼爲弘文館直提學兼藝文館應敎。 盧守愼懇乞歸養父母, 上曰: “守愼學行卓異, 將共治效, 恐未可許歸養。” 令大臣議之。 李浚慶曰: “ 聖學日進, 經筵不可無此人。 令本道監司, 敦諭其親來京, 可免遠遊之憂, 專意勸講。” 上從之。
○上御經筵, 講論語。 奇大升啓曰: “近來公論之發, 臺諫不能不力爭, 大臣亦從而上達, 而自上事事留難, 此非開言路之意也。 人主若不聽臺諫之言, 則非但人不肯言, 人心解體, 自上亦仍以成習, 意以謂, 此事何害也則此, 大可畏之機也。 頃日因金明胤事, 兩司連啓, 久未得請。 故, 大臣亦啓之。 三代以上, 則未能知矣, 自漢以後, 則大臣建請, 人主無不聽從, 大臣不合則退之可也。 若使在位, 則其言不可不從, 必如是然後, 大臣亦知無不言。 自上當重待臺諫, 尤當重待大臣。 議事之際, 十分商量而處之, 則無紛撓之患也。 國事之弊, 要不可一時盡革, 當漸次議改。 遐遠之地, 卽有弊瘼, 無由徹聞。 今是上卽位元正也, 宜倣先 朝故事, 下旨求言。” 上從之。 又於晝講入侍啓曰: “人主欲興治化, 不但先修一身, 當急聚集人材, 比之欲作室, 當先備材木也。 二十年來, 士禍慘酷, 先輩凋零, 後生不務爲學。 宜修明學校之政, 培養人才。 若有能知國家治亂; 生民休戚者輩出, 則國家舊弊可革, 未遑之事可以修擧矣。 中廟末年, 人材衆多, 而不幸士林遭禍, 存者無多。 二十年在謫中, 而有不廢學問者, 雖蒙恩立朝, 年已耆艾。 若循次遷敍, 則恐不及大用, 亦非用賢之道也。 表著之人不次登用爲當。” 此指白仁傑、盧守愼、柳希春、金鸞祥而言也。 又啓曰: “中廟朝監司使鄕校諸生, 講讀《小學》。 故, 臣爲諸生時, 亦因此始知《小學》。 自乙卯兵變以後, 監司不復以宣化爲意, 惟檢閱軍器而已。 若以可合師表者, 擢授方面, 則庶可興學。” 上令大臣議行。
○復召曺植, 不至, 上封事, 開陳君德, 大抵以明善、誠身爲要, 而於終篇有云: “臣前日所達救急之言也, 尙未聞天意感動。 應以爲, 老儒賣直之言, 不足以動念也。 況此開陳君德, 不過爲古人已陳之塗轍, 然不由塗轍, 更無可適之路矣。” 又極言胥吏姦欺之狀曰: “堂堂千乘之國, 藉祖宗二百年之業, 公卿大夫濟濟, 後先相率而歸政於儓隷, 此, 不可聞於牛耳也。 夫以尹元衡之勢, 而朝廷克正之, 況此狐狸鼠雛腰領, 不足以膏齊斧乎?” 上答曰: “觀此格言, 益知才德之高矣。 當留念焉。”
○以金孝元爲正言。孝元登甲子壯元科, 文名已著, 而困於常調。 嘗以刑曹佐郞, 求爲黃腸木敬差官于嶺南, 徧謁曺植、李滉及其門下諸名士, 論學結交, 人多稱譽焉。 吳健以銓郞赴京, 曺植擧孝元託之, 健還朝, 首開淸望爲持平。 臺官欲彈之, 大司憲朴應男止之曰: “此佳士, 今入臺晩矣。” 孝元旣入臺郞, 有風聲, 未久而爲吏曹佐郞。
元年 二月
편집2月 1日
편집○朔辛巳/擢拜直提學奇大升爲同副承旨。
○罷吏曹參議姜士弼。 士弼素無才德, 而爲時輩所推, 備歷臺閣, 出身未十年, 已陞承旨。 爲人暗昧, 無志操, 妄希當路。 及拜忠淸道觀察使, 乃大失望, 怏怏出怨言, 縱飮沈酗, 不治職事, 還朝拜吏曹參議。 李浚慶語人曰: “姜士弼不被劾, 是, 朝無淸議也。” 諫官乃論罷之。
○右議政閔箕卒。箕雖爲時論所推, 而好聲色、治産業, 人或譏之。 旣登相位, 外爲扶植士論, 而內實顧望沮撓, 不知者稱爲賢相焉。 許曄嘗謁李浚慶, 浚慶曰: “今皆以道學, 推趙光祖, 而朴英、鄭鵬世無知者。”【英、鵬皆善山人, 亦以儒名, 非不見重, 而比之光祖則下矣。】 曄曰: “不特朴、鄭二人, 近日閔箕學行, 人亦無知者。” 浚慶怪其比擬不倫, 曄曰: “閔公居卿相位。 故, 人不推仰。 若居淸涼山【李滉所居。】、智異山,【曺植所居。】當加尊重, 豈止相望而已?” 浚慶不以爲然。【曄自以在朝, 故, 已不得與曺、李齊名, 實自喩也。】 閔箕之判銓也, 李珥爲郞, 每欲銓選以公, 以防請託之路, 箕輒戒勿過越生事。 珥語人曰: “閔公固賢相, 但畏小人, 而不畏君子。” 人問其故, 珥曰: “使閔公得罪於君子, 不過不置顯班而已, 小人性刻, 若相忤則或有滅族之禍, 故閔公畏之。” 識者以箕爲工於涉世矣。”
○帝使太監張朝、行人歐希稷, 來贈大行謚曰恭憲及致祭而還。 張朝入王京, 求五明馬, 稱帝旨也。 歐希稷【新進文官。】性躁無威儀, 事畢, 卽發倍程而馳, 沿路州郡, 多以供帳不及得罪。 時, 吏曹判書朴淳爲遠接使。【歐與遠接使唱酬, 而詩不成語。 張朝多求請, 歸裝甚繁。 畏歐見之, 秘匿輸去。 希稷亦有私裝, 皆留付義州, 使我人追輸, 蓋有所憚也。】
○大妃還政于上。 時有日上虹暈之變。 大妃謂侍臣曰: “女主爲政, 雖使庶事咸熙, 而大本不正, 他無足觀。 況未必盡善乎? 日變之作, 良由未亡人聽政也。” 卽命撤簾。【前數月, 白仁傑以大妃還政之意, 言于李浚慶, 浚慶曰: “君上大權, 不可輕議。 姑遲數月, 未晩也。” 仁傑一日入侍, 因說古事, 微及還政之意, 大妃已納其說矣。】
元年 三月
편집3月 1日
편집○朔戊戌/承旨奇大升白上曰: “左贊成李滉, 又辭職陳疏, 其情實則然矣。 自古人君, 以禮招賢, 賢人不敢當而不來者多矣。 前日議者, 必欲以高官致之, 滉之不安於心, 亦宜矣。 我國無致仕之風, 滉意亦欲致仕。 國家待士大夫, 當以禮, 老病之人, 雖許以致仕亦可。 臣恐自上未知滉本情, 故特白之矣。”
○洪曇爲兵曹判書, 李鐸爲吏曹判書, 鄭澈爲吏曹佐郞。 時承權姦濁亂之政, 仕路混雜, 鐸奮然欲矯積弊, 銓選一主公論, 裁抑僥倖, 不悅者衆。 鄭澈爲郞官, 亦力主公道, 激揚甄別太峻, 鐸皆勉從之。 一日謂澈曰: “銓衡宜採衆論, 故我於公言, 無所拂。 然我去此後, 勿以我必用君言, 望於人。 人必有不能容君者。” 後果然。
○上命薦遺逸之士。 京畿觀察使尹鉉以成渾應命曰: “遺逸之士, 今世難得。 有成渾者, 學問有自得之竗。” 云。 渾, 守琛之子也。 早承家庭之訓, 行純而不雜; 學進而不退, 鄕人稱善士。 故鉉擧州牧申狀, 而上其名。 渾之友李珥止之曰: “渾, 學者也。 暴得善名, 恥也。 當使之安靜成就。” 鉉不聽。
元年 四月
편집4月 1日
편집○朔丁卯/帝遣太監姚臣、李慶, 賜封王誥降勑, 賜彩幣。
○上御經筵。 奇大升入侍啓曰: “方今上意欲圖治; 下情欲補治, 此機會甚難得也。 國家積弊已久, 今若一一欲改之, 則必有妨礙處, 欲舍之, 則兪深而難捄, 當酌其輕重, 次第而行之。 古人論治, 以定大綱爲主。 程子曰: ‘欲爲治者, 必先立志, 求賢責任。’ 如欲致太平, 則當以三代聖王爲師法, 常以爲: ‘一國民生, 以至昆蟲、草木, 皆仰賴我身, 欲使之各得其所。’ 此人君之立志也。 此志旣立, 則逸欲不敢生, 而天理自明。 然九重之內, 耳目未廣, 而下無奉行之臣, 則恩澤不得下究。 必得賢而任之勿疑, 使引其所知之賢才, 布列朝廷, 則政事自平’ 此, 求賢也。 所謂責任者, 得賢而置相位及與六卿之長, 而倚重之謂也。 祖宗朝六卿長官, 事多自決, 然後上達, 而今則每以擅斷得罪爲懼, 凡事必稟上旨, 上勞而下逸, 此非古法也。 昔爲兵判者, 四五年乃遞, 故武臣賢否、兵事首末, 皆得詳之。 近則吏兵判, 過一年卽辭遞。 戶判則十餘年不改, 故國計多少; 年運豐凶, 皆詳知酌處, 而爲之低昻, 國之用度, 視如一家用財矣。 近則或五六朔卽遞’ 以此, 官府之物耗竊居半。 古則不如是矣。 請以立志、求賢、責任三事, 常加體念。”
○以洪暹爲右議政。 暹有文名, 而無才局。 是時, 輿望屬于李滉, 而滉不至, 乃以暹卜相, 非士望也。
元年 五月
편집5月 1日
편집○朔庚戌/命遞李滉左贊成, 移授判中樞府事, 下旨促召, 滉旣力辭新命, 朝廷知不可强起。 有於經席, 請授閑官, 以至誠召之, 則宜無不至, 乃有是命。 下旨曰: “予以眇躬, 生長民間, 入承大統。 臨御以來, 罔知攸措, 思聚賢德之士, 以輔不逮。 卿雅性沖澹, 存履純明, 居閑守靜, 潛心儒者之學。 蓋亦眞積力久, 其於義理、性命之奧; 格致、誠正之要, 必有脫然釋悟, 而超然造詣者。 置之經席觀儀度, 而聽議論, 足以去予之昏愚; 長予之心智, 而累次徵召, 皆出至誠, 而竟無起意, 予甚缺然。 頃授卿以左贊成之職者, 乃予慕卿之深; 望卿之重, 而實循乎僉議之公也。 卿反以此爲嫌, 辭退尤力, 是予所以褒卿者, 適足以沮卿。 已命遞改, 卿復何嫌? 卿其念之, 不可安安而居; 遲遲而來也。” 滉乃承命就召, 在途連狀, 請竝改正崇政加階, 不許。
○平安道節度使金秀文, 襲胡于西海坪, 焚其聚落。 西海坪, 本我地, 絶遠不能守。 恐胡人來居滋蔓, 故有時領兵驅逐, 不從則擊之。 土地肥饒, 宜菜穀, 故胡人抵禁竊居, 驅而復還。 自江界入其地, 逕路甚狹, 僅容一足, 上有絶壁; 下有深川, 名曰虛空橋。 乙丑年, 金德龍爲節度使, 遣虞候奉昕等, 覘伺逐捕, 胡人覺之, 伏兵橋旁, 下石皷噪, 我軍驚散, 頗損國威, 德龍坐罷。 至是, 朝議欲報其恥, 以秀文爲節度使。 秀文宿將, 有威望, 銳意勦滅, 部分諸將, 潛師夜行, 掩胡不意, 未曉至西海坪。 將四面合攻, 衛將張弼武性躁, 未合圍, 而遽吹角, 胡人覺而大呼曰: “高麗兵至矣。” 壯者乘暗皆遁去。 我軍盡燒其村落, 老稚女子皆死。 秀文奏捷得賞, 階正憲。 後, 秀文聞壯胡皆逃, 乃愧懼, 疽發背而卒。
○洪仁慶以父喪去位。 仁慶與李文馨, 皆有時名, 而仁慶頗使氣熖, 且以不廉聞。 聞文馨言其疵, 大銜之, 亦掇文馨之過, 遂成嫌隙。 朝紳多兩人之友, 各與其所親, 頗有朋黨之漸, 識者憂之。 大臣右文馨, 故, 仁慶不得意, 以大司諫, 謝病解職。 至是遭父喪, 朋黨之說乃息。
○以盧守愼爲副提學, 金鸞祥爲直提學, 閔起文爲典翰, 柳希春爲應敎, 李湛爲副應敎, 皆乙巳以後被罪人也。 未幾, 皆陞堂上。
○以李珥爲弘文館校理。 珥上疏, 有曰:
臣髫年求道, 學未知方, 泛濫諸家, 罔有底定。 生丁不辰, 早喪慈母, 以妄塞悲, 遂耽釋敎, 因昧本心, 走入深山, 從事禪門, 迨周一年。 賴天之靈, 一朝覺悟, 纍然歸家, 慙憤求死。 自古中釋氏之毒, 未有如臣之特深者。 當是時, 自分爲世所棄, 便欲躬耕讀書, 以送天年。 臣父惜臣雕蟲末技, 强令求名, 遂作擧人, 應擧不輟。 區區之意, 只求升斗之祿, 以救飢寒耳。 豈期好官倘來, 謬恩橫被? 歷職郞署, 出入華省, 自顧初心, 不寒亦慄。 請命解臣職, 退之畎畝, 勉力爲學, 以修舊慝。
上答曰: “自古豪傑之士, 未免佛氏所陷溺。 不可以昔日耽釋之小失, 輕遞論思重任。 且悔過自新, 其意可嘉。 宜勿辭。”
元年 六月
편집6月 1日
편집○朔己卯/別試文科取鄭熙績等三十三人。 卽位頒慶取人, 例也。
元年 七月
편집7月 1日
편집○朔戊申/判中樞府事李滉, 承命入京。 滉以赴召稽延, 詣闕待罪。 上答曰: “今予得卿, 實國家之福也。” 滉之來, 姑以仰答恩命, 而無久住之計矣。
○上御思政殿, 召對李滉。 滉又力辭崇品新秩, 不許。
○帝遣翰林檢討成憲、兵科給事中王璽, 頒立皇太子詔, 以吏曹判書朴淳爲遠接使。
○白仁傑謝病歸鄕。【坡州】 仁傑志氣不群, 喜於敢言。 時, 奇大升、沈義謙, 方有時望。 仁傑語人曰: “奇大升, 果於自信, 必誤國事。 義謙, 以外戚, 安可預政? 今之士類, 大抵與義謙相善, 外戚之權, 不可太盛。” 聞其言者, 疑仁傑有攻擊之意。 於是, 士類譁言仁傑爲嫉善, 仁傑乃棄官還鄕。 或問: “仁傑何以退歸。” 仁傑言: “吾學術不足, 雖進不能有爲。” 云。
元年 八月
편집8月 1日
편집○朔戊寅/以李滉兼弘文館藝文館大提學。 時, 朴淳爲大提學, 滉爲提學。 淳辭曰: “高年碩儒, 乃處次官, 而臣以後進初學, 不合冒居其右。 請以相換。” 故, 有是命。 滉復力辭, 得遞。
○李滉上疏陳六條。 上親札批答曰:
卿之道德, 質之古人, 亦鮮其倫。 凡此六條, 眞千古之格言; 乃當今之急務。 予雖眇末, 敢不服膺?
其疏:
一曰、重繼統, 以全仁孝。 主上以王室至親, 入承大統, 凡所以繼志、述事者, 莫非出於至誠, 其於仁孝之道, 不患其不致隆也。 然心難持於盤水; 善莫保於風燭。 異時, 耳目之蒙蔽雜陳; 愛憎之妖惑竝進, 日久月深, 事玩情狃, 所以承宗廟、奉長樂者, 動有違慢。 馴致於殺其所當隆, 隆其所當殺, 安保其必無乎? 此, 古來入繼之君, 所以多得罪於彝敎, 而今日之所宜戒者也。 二曰、杜讒間, 以親兩宮。 孝慈之道, 出於天性, 其倫至重; 其情最切, 宜無有不盡者。 而或至於孝道有缺; 慈天亦虧, 恒人固有不免。 而帝王之家, 此患尤多, 其故何哉? 昵侍左右, 便嬖給事者, 無非宦侍與婦人也。 此輩之性, 例多陰邪狡獪, 挾奸懷私, 喜亂樂禍。 情狀萬端, 一或傾耳而聽信, 則自陷於不孝, 而陷親於不慈必矣。 又今日殿下之事親, 所謂以義而隆恩; 以變而處常, 實小人、女子之所伺隙而造釁者也。 況宮闈之間, 宿奸老蠱, 猶未盡祛, 不但如羸豕之躑躅焉。 伏願殿下, 監《大易》家人之義; 法《小學》明倫之訓, 嚴於自治, 而謹於正家; 篤於事親, 而盡於子職, 使左右近習之人, 洞然皆知兩宮至情, 而讒間無以得行於其間, 則自然無陰邪間亂之患, 而孝道無闕。 又推此心, 以致孝敬於恭懿殿, 道隆繼繼, 仁至義盡, 而三宮懽洽, 萬福畢臻矣。 三曰、敦聖學, 以立治本。 帝王之學; 心法之要, 淵源於大舜之命禹。 其言曰: ‘人心惟危, 道心惟微, 惟精惟一, 允執厥中。’ 然, 舜之此言, 但道其危微, 而不及其危微之故; 但敎以精一, 而不示其精一之法。 後之人雖欲據此, 而眞知實踐乎道, 殆亦難矣。 其後列聖相承, 至孔氏而其法大備, 《大學》之格致、誠正, 中庸之明善、誠身是也。 臣請先以致知一事言之。 自吾之性情、形色, 日用彝倫之近, 以至於天地萬物, 古今事變之多, 莫不有至實之理; 至當之則存焉, 卽所謂天然自有之中也。 故學之不可以不博; 問之不可以不審; 思之不可以不愼; 辨之不可以不明。 四者致知之目也, 而四者之中, 愼思爲尤重。 殿下旣已啓其始, 而發其端矣。 臣請因其積累之功, 至於歲月之久, 功力之深, 而一朝有豁然貫通處, 則始知所謂體用一源, 顯微無間者, 眞是其然, 而不迷於危微; 不眩於精一, 而中可執, 此之謂眞知也。 臣請復以力行之事言之。 誠意必審於幾微, 而無一毫之不實; 正心必察於動靜, 而無一事之不正, 修身則勿陷於一辟; 齊家則毋狃於一偏, 戒懼而謹獨; 强志而不息。 數者, 力行之目也。 願殿下, 隨時隨處, 念念提撕; 件件兢業, 萬累衆欲, 灑滌於靈臺; 五常百行, 磨礱乎至善。 食息酬酢, 而涵泳乎義理; 懲窒遷改, 而懋勉乎誠一, 廣大高明, 不離於禮法, 參贊經綸, 皆原於屋漏。 如是積眞之多, 歷時之久, 自然義精仁熟, 欲罷不能, 而忽不知其入於聖賢中和之域矣。 四曰、明道術, 以正人心。 唐、虞、三代之盛, 道術大明, 無他岐之惑。 故人心得正, 而治化易洽也。 周衰以後, 道術不明, 而邪慝竝興。 故人心不正, 治之而不治; 化之而難化也。 何謂道術? 出於天命, 而行於彝倫, 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也。 故臣愚必以明道術, 以正人心, 爲新政之獻焉。 然, 其明之之事, 亦當有本末、先後、緩急之施, 本乎人君躬行, 心得之餘, 而行乎民生日用彝倫之敎者, 本也。 本在所先而急; 末在所後而緩也。 臣伏見東方異端之害, 佛氏爲甚。 老、莊之虛誕, 或有耽尙, 而侮聖蔑禮之風, 間作管、商之術業, 幸無傳述, 而計功謀利之弊猶痼, 鄕愿亂德之習, 濫觴於末流之媚世, 俗學迷方之患, 燎原於擧子之逐名。 而況名途宦路, 乘機抵巇, 反側欺負之徒, 亦安可謂盡無也? 以此觀之, 今之人心不正甚矣。 設若不幸而主上向道之心, 少不如初, 則凡此數等之人, 必有雜然竝進, 百端攻鑽, 一爲所中, 便與之俱化於彼矣。 伏願殿下, 執志如金石, 貫終始而無渝, 明道如日月, 廓氛陰而罔干, 常久不已, 則待興之士、自新之民, 皆升於大猷, 向之群邪雜慝, 亦將受變於神化之不暇矣。 五曰、推腹心, 以通耳目。 人主者一國之元首, 而大臣腹心也; 臺諫耳目也。 三者相待而相成。 古之人君有不信任大臣, 不聽用臺諫者, 譬如人自決其心腹; 自塗其耳目, 固無元首獨成人之理。 其或有信任大臣, 而不由其道, 其求之也, 不求其能匡濟輔弼之賢, 而唯求其阿諛順旨者, 以謀遂其私, 所得非奸邪亂政之人, 則必兇賊擅權之夫。 君以此人爲濟欲之腹心; 臣以此君爲濟欲之元首, 上下相蒙, 締結牢固, 人莫能間, 忠賢盡逐, 國內空虛, 而耳目之司, 皆爲當路之私人矣。 所謂耳目者, 非元首之耳目也, 乃當路之耳目也。 於是, 憑耳目, 而鼓勢煽焰, 以黨助權臣之惡; 由腹心, 而積戾稔禍, 以畜成暗主之慝。 侈然自以爲各得所欲, 而不知元首之鴆毒, 發於腹心, 腹心之蛇蝎, 起於耳目也。 皋陶之歌曰: “元首叢脞哉, 股肱惰哉, 萬事墮哉。” 言萬事之墮, 責在元首也。 宋臣王介之言曰: “宰相而承宮禁意向; 給舍而奉宰相風旨, 朝廷紀綱掃地矣。” 言邪逕之爲害也。 至呂公弼之諫仁宗則曰: “股肱耳目, 必相爲用然後, 身安而元首尊。” 故臣以爲, 不由邪逕, 而能相爲用, 至善之道也。 六曰、誠修省, 以承天愛。 殿下握符御極, 一期于玆, 而乾文屢變; 時孽竝作, 和氣不應, 兩麥全耗, 水旱之慘, 振古所無風雹蝗螟, 衆異畢見。 此乃天心仁愛殿下之深, 而威警殿下之至也。 伏願殿下, 推事親之心, 以盡事天之道, 無事而(亦)〔不〕修省; 無時而不恐懼。 聖躬雖未有過失, 而心術隱微之間, 疵病山積, 不可以不淨盡。 宮禁雖本有家法, 而戚屬幽陰之類, 納謁霧集, 不可以不過防。 聽諫雖如轉圜之美, 有時乎以私而牢拒, 在所當改。 樂善雖如好色之誠, 或至於以虛而强求, 在所當審。 爵賞毋濫, 使無功者倖得, 而有功者解體; 赦宥毋數, 使爲惡者獲免, 而爲善者受害。 尙節義, 礪廉恥、以壯名敎之防衛者, 不可疏; 崇儉約、禁奢侈, 以裕公私之財力者, 不可緩。 祖宗之成憲舊章, 積久而生弊者, 不可不稍變通。 然或竝與其良法美意, 而一切紛更之, 必致大患。 縉紳之嫉正忌異, 伺釁而生事者, 固不可不預鎭靜。 然或自乖於賢儔善類, 而互相排擊之, 必見反傷。 專倚於守舊循常之臣, 則有妨於奮興至治; 偏任於新進喜事之人, 則亦至於挑生亂階。 抑京外胥僕, 狼噬納使, 而猶不足, 盜空府庫; 鎭浦帥將, 虎呑軍卒, 而猶不饜, 毒遍隣族。 饑荒已劇, 而賑救無策, 恐群盜之大起; 邊圉卒虛, 而南北有釁, 慮小醜之猝入。 凡若此類, 臣不敢枚擧。 惟殿下深知天所以仁愛己者, 不徒然也, 內而自反於身心者, 一於敬, 而無作輟; 外而修行於改治者, 一於誠, 而無假飾。 不然, 臣恐否泰相極, 禍亂相承, 數百年昇平之末, 國事之可憂, 將日倍於今時之弊, 而天心之仁愛殿下者, 反爲殿下之自棄也。
○以前府使李楨爲弘文館副提學。 楨辭以疾, 上疏勸戒甚切。 有曰:
人心之操舍無常; 事物之幾端甚微, 今日之淸明, 雖可恃, 而後日之持守, 尤可慮。
○柳希春爲司憲府執義。
○以洪聖民爲司諫院正言。
○時議行軍籍。 李滉於經筵, 進箚言:
纔經山陵, 又經天使, 蒐兵擾民, 非其時也。 請姑停, 以俟年稔。 上從之。 臺諫方論老宮人石氏, 自先朝有干政之迹, 請黜之。
上不從。 滉又箚言:
宮府宜一體, 若謂內間, 非外廷所知, 則甚不可。
因抄錄朱子上孝宗封事中, 論宮禁一款以上之。
○上御經筵。 李滉入侍, 因講《論語》 “假我數年, 卒以學《易》, 則可以無大過矣。” 及其註 “學《易》則明乎吉凶消長之理; 進退存亡之道。” 仍推衍其義, 進啓曰: “姑以乾卦言之, 上九, 位已亢極, 故貴而無位; 高而無民, 有亢龍有悔之象。 人君若以崇高自處, 簡賢自聖, 獨知馭世, 無下下之意, 則應此象, 而有窮之災。 人君知此, 則可以無大過矣。” 翌日又別爲箚記以進, 上曰: “警戒之言, 予當日以爲戒。” 時, 上傾嚮滉甚切。 在經筵, 隨事陳戒, 臺諫之啓, 或不從者, 皆右之, 上無不從之。 而滉每以老病, 曠職乞退, 士大夫以其去留, 卜世道汚隆。
○以李滉兼實錄廳堂上。 時, 修《明廟實錄》, 總裁官洪暹薦也。
○上御夕講。 李滉入侍, 上問曰: “頃者朝議, 欲追贈趙光祖, 其人學問行事何如?” 滉對曰: “光祖天稟秀異, 居家孝友, 早有志於性理之學。 中廟求治如渴, 光祖自以爲不世之遇, 與金淨、金湜、奇遵、韓忠等, 協力同心, 大有更張, 設立法條, 以小學爲敎人之方, 且欲擧行《呂氏鄕約》, 四方風動, 若久不廢, 治道不難行也。 但當時士類, 急於致治, 舊臣之見擯者, 失職怏怏, 搆成罔極之禍, 餘禍蔓延。 至今士林之間, 有志於學行者則惡之者, 輒指爲己卯之類。 人心孰不畏禍? 士風大汚, 名儒不出, 職此故也。 南袞之罪, 可謂上通于天。 今日衆論, 乃彰善癉惡之擧, 必褒贈光祖; 追罪南袞, 是非可明也。” 上從之。
○領議政李浚慶, 連疏乞致仕, 不許, 命賜几杖。 故事, 大臣受賜几杖, 迎恩宴禮務爲豐侈, 至求請州郡, 以充需費。 浚慶略設杯酒, 只邀耆舊, 謝使命而已。
○柳希春爲議政府舍人。
元年 十月
편집10月 1日
편집○朔丙子/李滉侍晝講, 因天變陳戒曰: “孟子言: ‘存其心, 養其性, 所以事天也。’ 事天之道, 只在存心、養性。 宋張橫渠作《西銘》, 說此理甚分明。 因事親之道, 以明事天之道, 推其極則乃聖人地位之事, 而下學工夫, 亦無不曲盡。 知此然後, 敬天之道, 不待假飾於外, 而可做眞實工夫。 請講《小學》畢後, 先講《西銘》。” 從之。
元年 十一月
편집11月 1日
편집○朔丙午/雷震, 又八路地震。
元年 十二月
편집12月 1日
편집○朔乙亥/李滉進箚上聖學十圖, 一, 《太極圖》、二, 《西銘圖》、三, 《小學圖》、四, 《大學圖》、五, 《白鹿洞規圖》、六, 《心統性情圖》、七, 《仁說圖》、八, 《心學圖》、九, 《敬齋箴圖》、十, 《夙興夜寐箴圖》。 上以爲甚切於爲學, 命作屛帖以觀省。 時, 滉歸意已決, 爲此圖以進曰: “吾之報國, 止此圖而已。”
○上命醫員楊仁壽, 除東班正職, 以潛邸幼時, 嘗受《史略》故也。 臺諫啓請改正, 復命長與上護軍祿。 兩司又論資級未準請改, 不從。 奇大升因侍講啓曰: “自上以楊仁壽有句讀之勞, 欲賜爵報功, 此雖公心, 命以東班, 則不免爲私意所累。 臺諫論其不可, 則以西班極職與之, 此可謂從諫有其實乎? 自上在諒闇中, 屈於大義, 事有不得施爲者多矣。 大事時未擧, 而思報微勞, 則先後失序矣。 此等事, 可徐徐行之也。” 不省。 時, 朝廷欲擧伸冤、削勳事, 而未遑。 故, 大升云然。 大升又啓: “近來李滉所啓, 上或敎之曰: ‘言聽計從。’ 至於臺諫、侍從之言雖小, 必留難, 臣恐滉反不自安。 尊賢當自修身始, 徒以外貌尊寵之, 老病之人, 又豈欲苟容於朝乎?” 上曰: “此言至當。” 上曰: “李滉比之古則何等人耶? 予爲此評論, 亦未安, 而素懷如此。 故, 言之矣。” 大升對曰: “臣迷暗, 何以測知? 以臣之見, 則滉年已七十, 所見亦高, 而不主張己見, 雖年少所論, 必商量反覆。 其觀書, 小無執滯, 篤信程、朱, 功夫純至。 古人則不可知, 東方學問之人所著述, 臣亦見之, 如此人者蓋寡。” 又言: “滉稟性恬淡, 雖勉膺召命而來, 寒苦適意; 富貴無心, 心欲求退。 以無所展布, 尋常從仕, 死於朝廷之上爲悶, 乃其本誠也。”
○時議革防納之弊。 奇大升曰: “自古欲改弊法, 必知弊源而治之。 舍其本而防其末流, 則事必難成。 當今防納, 固爲巨弊。 然, 此弊因循, 迄玆百年。 一朝不治根本, 而遽卽快革, 或他弊橫生, 不免仍舊, 則國事還爲擾亂, 必須詳審, 可以萬全。”【其後卒不能革, 而防納之弊, 到今益甚。】
○上御經筵, 問誰可爲六卿者, 左右薦鄭大年可擢用。 卽除漢城判尹, 尋拜戶曹判書。
○擢柳希春爲大司成, 鄭大年爲大司憲。
○以盧守愼爲忠淸道觀察使。 守愼累乞歸養, 上惜之。 大臣議令奉親居京, 守愼辭以父老病, 不能上道, 力乞歸養。 始除淸州牧使, 以便覲省, 旋陞忠淸監司。 守愼乃就職, 上疏勸上立志爲學, 以爲出治之本, 且進所撰《夙興夜寐箴註解》。 上答曰: “卿所上章, 實是格言, 敢不服膺? 且此《夙夜箴》, 予前日受學於師傅韓胤明。 胤明以此授予曰: ‘此暗室盧某所解。’ 予敬而受之。 自此始知卿之爲學, 出類超群矣。 今幸復見, 予當以此, 常自警焉。”【未幾, 守愼奔父喪歸。】
○以金命元爲鍾城府使。 命元以持平爲御史, 出巡關北, 多奏覆弛張, 朝廷稱其幹局。 會, 鍾城缺牧, 朝議薦之, 有是拜。 命元本儒臣, 久在近密, 忽有外除, 人疑有中傷者。
○以金繼輝爲黃海監司。 時, 洪汝諄麤縱無識, 爲世所輕。 由刑曹佐郞, 爲黃海都事, 狎娼嬉、遊自恣, 繼輝子弟皆譏笑之。 繼輝戒之曰: “京華子弟, 氣魄如許, 終必不屈於下位。 汝曹愼勿忽視以取怨。” 其言卒驗。